那晚，我正咬着一块变硬的饼干，刷到《正当防卫》的预告片。高叶那句“法律不是武器，它是盾牌”瞬间闯进耳朵，手中的饼干渣飞散开来。她穿着检察官制服的样子，和《狂飙》里那位点烟的大嫂简直判若两人，但她眼神中那股狠劲，却仿佛从未改变。
忽然间，想起去年追《狂飙》时，朋友发的那条吐槽：“现在反派比正派还要酷。”说实话，现代的悬疑剧越来越喜欢玩“正邪反转”——一开始可能是道貌岸然的检察官黑化，接着出现的却是一个披着罪犯外衣的英雄。但《正当防卫》却没走这条老路，反而把三位主角直接投进了法律与人性的旋涡。
白敬亭扮演的李沐风，曾是十年前的优等生，拿过奖学金。如今，他站在街角，乱糟糟的卷发搭配着一根烟，眼神像被生活磨平的锡纸，折痕满布。高叶演的新人检察官方灵渊，简直就是个“人间清醒”。在处理家暴案时，她举着录音笔逼问受害者：“为什么不报警？”镜头切到受害者的儿子，他藏在门缝后，握着变形金刚的手指节，攥得发白。那一刻，李沐风十年前握奖状时的模样，莫名浮现。
这时，张鲁一饰演的段鸿山开口了：“法律不是算术题，没有标准答案。”老段总是喜欢把案卷卷成筒敲桌子，但这次他手中握着的是自己当年处理的校园防卫案判决书。
剧组为了还原90年代的校园场景，花了不少功夫。李沐风曾蹲过的天台栏杆上，依稀可见锈迹，他当年刻下的“正义”二字也已模糊不清，像一块褪色的伤疤。白敬亭为了这个角色，特地学会了抽烟。在烟雾缭绕中，他总喜欢用拇指摩挲右手虎口——那里有道浅白色的疤，正是当年打架留下的。
有一场戏，他蹲在看守所铁窗下数蚂蚁，导演喊卡后，他依然蹲着，忽然抬头问：“段检，如果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判？”家暴案和校园案像两条毒蛇，在16集里互相撕咬。方灵渊查到家暴案的银行流水时，发现每月有笔钱打入一个神秘账户；段鸿山翻旧案卷时发现，曾被打成植物人的施暴者家属，居然和现案的受害者住在同一个小区。
最惊人的是，李沐风在审讯室突然笑了，监控镜头下，他嘴角的抽搐，让人想起十年前法庭上那个崩溃的少年。张鲁一在这类复杂的内心戏中，总能把人搞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一场戏，他站在检察院走廊，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把他的影子钉在“司法公正”四个镀金大字上。老段伸手接住阳光的样子，仿佛想抓住什么正在消散的东西。后来才知道，这一场戏他即兴加了一句台词：“法律条文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这句台词被导演原封不动地剪进了正片。
如今，观众早不再迷信那种“非黑即白”的套路了。《正当防卫》最让人震撼的地方，正是它强迫你正视人性的灰色地带。方灵渊查到家暴案的真相时，整晚坐在便利店里，直到天亮，玻璃倒影中她制服上的检徽闪烁着冷光。有一条弹幕飘过：“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段鸿山？”更惊悚的是，李沐风出狱后开始开网约车。有次他拉到一个醉酒乘客，对方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说：“你长得像新闻里那个杀人犯。”
大结局完全没有走传统套路。段鸿山没有黑化，方灵渊没有堕落，李沐风也没变成英雄。最终，当防卫过当的判定书下来时，老段把钢笔拍在桌子上，墨水在判决书上洇开成一个黑点，像是永远也无法填补的漏洞。方灵渊辞职那天，她把检徽留在段鸿山的桌上，转身时，镜头给到她手机屏保——是李沐风蹲在天台抽烟的背影。
当平板合上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发白。窗外的清洁工在扫落叶，沙沙声中，忽然响起了段鸿山的话：“正义这东西，有时候像老式台灯，得不停调整角度，才能照到该照的地方。”高叶最后那一镜，她站在检察院的台阶上回头，晨光给她镀了层金边，但那眼神分明在说：这光，终究照不亮所有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