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龙的悲剧，其实并不在于她的冲动，而是她看透了整个世界，却在深重的无力感中无法逃脱。她曾试图挣脱命运，最终的抗争却只能以一跃结束。
相比之下，俞秀莲的悲剧则更为深沉，她天真单纯，像一朵未经风霜的少女，被虚幻的爱情困扰了一生，直到最后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局外人。
李安的电影，不能单纯从情节上去解读。当年，《少年派》里的老虎与男孩的纠葛让我感动了很久。直到多年后，才终于揭开那背后极度残酷的真相。就像《卧虎藏龙》一样，外表的恩怨情仇，实际上掩藏着道家修行中的情欲与计谋。
李慕白为何要下山去寻找俞秀莲？电影开头，他曾提及一段神秘死寂的境界，俞秀莲则反问：“你得道了？”他否认，但话锋一转，却暗示着自己希望与她共同生活的愿望。这个细节，李安导演刻意留下的暗示，只有真正懂道家修行的人才能理解：李慕白的修行遭遇瓶颈，唯有双修才能突破。
道家有孤阳不生，独阴不长的理论，李慕白所遇的正是孤阳不长的困境。他需要像师傅江别鹤一样，通过双修与女人共同进步。于是，他下山寻找的并非只是一个女人，而是要找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突破的伴侣。他找到了死去朋友的妻子俞秀莲，却因为她对道家修行一无所知，反而陷入了突如其来的爱情中。
然而，李慕白很快遇到了玉娇龙，她不仅年轻美丽，而且已经修炼过武当心法，成为双修的理想对象。与俞秀莲相比，玉娇龙无疑更加合适。从此，李慕白对俞秀莲的感情渐渐消失，将所有心思都转向了玉娇龙。玉娇龙偷走宝剑，正好符合李慕白的心意。他开始以“爱才”的名义要求她拜自己为师，实际上却是为了后续的师徒双修做铺垫。
但玉娇龙并不是那种单纯的大小姐。她早已看透李慕白的心思：
1. 玉娇龙在碧眼狐狸的培养下，早就对男人的心思了如指掌。她不受礼法约束，早在大漠中就与罗小虎尝试了男女之欢。她一眼就能识破李慕白的情欲，而俞秀莲则深陷在那种理想化的爱情梦中。
2. 碧眼狐狸显然将李慕白的过去说了个清楚。江别鹤之死，背后隐含的是一个女性因男性感情冷淡而决绝杀戮的故事。李慕白的师傅对碧眼狐狸并无真情，修行只是手段，泄欲与双修不过是工具。而玉娇龙一语道破江别鹤的真相，揭示了她早已看透李慕白的真实目的。
3. 电影中的许多镜头充满情欲暗示。比如玉娇龙将青冥宝剑抛入溪流，挑衅道：“你要剑，还是要我？”这不仅是对李慕白真实意图的揭示，更是她对他情欲的冷嘲热讽。尤其是著名的竹林大战，彼此眼神的交汇、起伏的镜头，都充满了性的暗示。
玉娇龙的悲剧在于，她洞悉了所有，却依然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她曾敢于通过逃婚打破家族的束缚，然而最终只能在武当山一跃而下，做出她的最后抗争。
而俞秀莲的悲剧则更为无奈，她活在自己设下的虚幻爱情里，最终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爱情欺骗的局外人。作为一名坚持封建礼法的侠女，她纯洁善良，却无法理解男人的情欲，单纯地相信李慕白的爱情，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让我想起王度庐小说中的结尾，俞秀莲的一生仿佛在平凡与寂寞中度过，最终不过是在天井中发呆，任时光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