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个树宝
《侏罗纪世界》最新一部电影终于上映了。坦白说,我对这个系列从来没抱过太大期待,但每次还是忍不住去影院瞧一眼。这次号称“重生”的续作,虽说谈不上惊艳,但至少没让人失望。借此机会,我想聊聊这个侏罗纪IP背后的那些秘密。
说到底,这系列电影正陷入一个怪圈:既没啥创新点,又想靠旧招赚钱,只能不断重启,用新故事线试图打开局面。其实,这大概是怪兽片和恐怖片的宿命,比如哥斯拉和金刚那些,套路都差不多。
先打个预防针,《侏罗纪世界:重生》其实没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重生”,更像是软重启——延续了上一个三部曲的世界观,但加入了全新角色和场景。叙事风格倒退回了1993年那部经典第一集,仿佛在告诉我们,这个系列已经没法往前走,只能一遍遍翻拍过去的辉煌。
从票房和口碑看,《重生》整体合格。上一部那么差,这次只要能重启就能甩掉阴影。这回最大的卖点,是变异恐龙的登场:诱变龙、扭曲霸王龙这些畸形怪兽,把原本基于克莱顿小说里相对靠谱的基因工程,推向了纯粹怪物制造的怪诞领域。这种升级,也算是自“暴虐霸王龙”后,奇观路线的终极演进。
jrhz.info说到底,这更像是制片厂为了营销炒作出的新噱头,而不是电影宇宙里那家公司真正对“新景点”的需求。二者正好交织在了一起。
谈到重启,不得不提两个关键人物:系列总舵手斯皮尔伯格,虽然他在后续作品中戏份不重,但实际上他掌握着整体方向盘;另一位是本片编剧大卫·凯普,90年代最早两部《侏罗纪公园》的编剧,兼好莱坞第四卖座编剧,地位极高。或许你不认识他名字,但他的剧本你一定看过无数。
凯普擅长写特效大片剧本,别小看大片剧本技术含量,写不好观众根本撑不下去。以当年《侏罗纪公园》为例,霸王龙一登场就被埋了快一小时的伏笔,节奏掌控堪称大师级。如果剧本平庸,观众早就不耐烦了。这次斯皮尔伯格亲自请回凯普,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
理解这次重启,还得回头看《侏罗纪世界3:统治》失败的原因。观众不再满足于霸王龙,想看更酷的怪物,剧情也不得不不断升级风险,催生了军事化迅猛龙、黑市恐龙拍卖和全球生态灾难蝗虫等荒谬设定。结果系列彻底脱离了原著的深度,变成纯生物恐怖片。
斯皮尔伯格痛定思痛,决定回归1993年《侏罗纪公园》那种角色驱动的恐怖惊悚风格。那部电影的魅力除了逼真恐龙外,更在于“失控的恐怖”:人类傲慢被自然无情惩罚。
后来的《侏罗纪世界》系列,特别是后两部,把恐怖感丢了,成了恐龙乱飞的动作大片。凯普这次回归,就是想把故事重心拉回“人在恐龙面前”的恐怖与深度。
凯普有一绝招——“瓶中模式”或称“瓶子电影”,指的是把故事限制在一个或几个封闭空间,利用环境压迫和有限资源激发冲突,推动剧情发展。这种创作手法对大片来说,是限制带来创意。
角色被困在狭小空间,比如船、房子、岛屿、失控公园,生死攸关的决策让紧张感瞬间爆棚,也极大强化了人物塑造。观众跟着角色一起感受幽闭和绝望,情感联系更深。
对编剧要求是不靠场景切换噱头,而是用精巧剧情设计和意外反转吸引人。凯普的《零号公寓》《战栗空间》《秘窗》都属此类。
1993年《侏罗纪公园》就是瓶子电影的经典,纳布拉尔岛是大瓶子,风暴切断外界联系,公园成了巨大狩猎场;观光车里的霸王龙袭击、厨房里的迅猛龙追杀,都让空间压缩到极致,制造无与伦比的惊悚。
这次凯普的回归,创造了多个新“瓶子”:孤轮、无人岛、废弃实验室、悬崖、山洞、通风管道、停机坪……可以说,是侏罗纪系列一次寻根之旅。
环球终于意识到,成功的关键不在于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恐龙,而是那个紧凑剧本构建出的让观众捏汗的“瓶子”。
不过,这次执行一般,虽有亮眼场面,但角色屡屡“降智作死”,比如霸王龙醒来时充气筏非得马上打开,难免让人无语。
这种降智不同于早期作品里因人性驱动的冲动,比如偷恐龙蛋、放出恐龙等情节。那些都是推动情节的必要缺陷,而这次则显得无厘头。
说完电影,我们来总结侏罗纪IP的结构性困境。六部作品回顾:首作《侏罗纪公园》是科技惊悚与哲学寓言,探讨科学傲慢和复杂系统不可预测性。
续作《失落的世界》变弱,转向企业贪婪与环保冲突,更多动作场面,系列开始丢失可信度。
第三部《侏罗纪公园3》跌到谷底,简化成单纯营救生存故事,加入棘龙和霸王龙对战,标志怪兽互殴模式成主流。
十多年后,《侏罗纪世界》软重启,模仿第一部结构,主题变成大片消费主义的自我批判,用暴虐霸王龙刺激观众。
《失落王国》则结构混乱,前半岛屿灾难,后半庄园恐龙鬼屋,引入动物权利、克隆伦理、基因武器化等复杂未展开主题,靠卡通反派撑场。
第二个三部曲的尾声《统治》成为口碑最低,几乎放弃恐龙进入人类世界设定,反而蹦出基因蝗虫威胁粮食的莫名剧情。
如今又是一次软重启。
这种周期性衰退非偶然,是侏罗纪IP的结构性宿命。每个三部曲走相似轨迹:首部复制原作成功,第二部升级动作和风险挑战可信度,第三部在创意耗尽下崩盘,变成简单怪兽片,最终不得不重启。
这就是“侏罗纪三部曲陷阱”。
最大的短板在于敬畏感消磨。1993年原版最震撼的瞬间,是角色和观众一起首次目睹活恐龙的震撼。这种敬畏是情感核心。
但恐龙一旦成了“老熟人”,魔力消失,冲突转为如何管理恐龙。主题从“人与自然不可控”变成“人类用恐龙做武器和工具”的内斗,催生通俗反派和套路动作场面。
系列的思想内核也在退化。原作是复杂的科技惊悚,警示资本主义无限扩张和科技伦理;续集逐渐简化,批判沦为打倒“邪恶公司”,动物权利和武器化话题浅尝辄止。
最新作试图触及“科学归属”的伦理议题,却草率表面化,杂交恐龙伦理毫无深度展开。
所以《侏罗纪世界:重生》的根本问题,不只是技术瑕疵,更是它逃不过系列固有的循环怪圈。
它不是彻底“重生”,而是在旧尸体上招魂。
要真重生,就得彻底放弃模仿和升级的老路,在当下找到全新故事,围绕智慧与哲学矛盾主题,打造富有创意和深度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