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看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孙少平妥妥是我心里的男主角。他和田晓霞那段爱情,纯粹得一点杂质都没有,特梦幻,当时看得我眼泪汪汪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不就盼着这样的感情吗?可后来田晓霞被洪水卷走,这段感情戛然而止,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那时候我为田晓霞哭了好久,心里堵得慌,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隔了好些年看电视剧版,发现改编后孙少平的哥哥孙少安成了主角。他就像那个年代农村青年的代表,在苦日子里硬生生往上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挺打动人。剧里田晓霞死的时候,我没像看书时那么难受,反倒在结尾秀莲没了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看惯了影视剧里的大团圆,实在想不通,路遥为啥非要把秀莲这么好的人写死。
秀莲就是那个年代最普通的女人,在双水村,在《平凡的世界》里,她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农村妇女,每天围着丈夫孩子转,踏踏实实过日子。可对孙家来说,她一点都不普通。
二十岁嫁给孙少安,她一分彩礼没要,就凭着一股子喜欢,不光是裸婚,简直是倒贴进了孙家。孙少安家穷得叮当响,她一点不嫌弃,家里难的时候,跟着孙少安一起扛,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上山干活跟个老爷们似的,累是累,可脸上总带着笑。那时候的姑娘没多少文化,秀莲家里条件不算差,能这么勇敢追爱,放到现在也少见,就这份胆量,就值得让人高看一眼。
秀莲是真贤惠,对老人孝顺,对孩子疼爱,跟孙少安同甘共苦。她想要的特简单,不过是一家人顿顿有饭吃,平平安安在一起,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跟孙少安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最后她的愿望总算实现了,可自己却走到了头。
说起来,秀莲的死,就像是对孙少安的惩罚。孙少安对谁都挺好,对谁都讲义气,唯独对掏心掏肺对他的秀莲,亏欠太多。为了家里人,他能对秀莲动粗;为了双水村的乡亲,他能瞒着秀莲,把准备箍新窑的钱拿去扩大砖厂;为了所有人,他拼到累垮,可深爱着他的秀莲,只能跟着他拼命扛,常年累月又累又缺营养,身体早就垮了。
孙少安从来没好好替秀莲想过。秀莲跟家里人闹矛盾,还不是因为偏心他?秀莲想箍新窑,还不是想有个安稳的家?她累死累活,就为了跟少安好好过日子,可少安心里,她总是排在最后。他满足了所有人的需求,让孙家在双水村抬起了头,让村里富了起来,终于给秀莲箍了新窑,可秀莲没住几天,就查出了肺癌。
想想秀莲是怎么对他的,再看看他是怎么对秀莲的,就知道这惩罚有多狠。孙少安大概总觉得,他和秀莲的日子还长着呢,所以才敢这么不顾及她的感受。对秀莲来说,他真算不上个好丈夫。秀莲的死就是要狠狠提醒他,他欠了这个一心对他的女人太多。
路遥的书,从来都是在苦日子里透着向上的劲儿。秀莲的死虽然让人难受,可这才符合现实啊。平凡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影视剧里的大团圆?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有甜就有苦,有希望也有遗憾。秀莲的结局,就是从实打实的生活里来的,这才是真正的平凡的世界,不是吗?
其实仔细想想,秀莲的故事也在告诉我们,日子里的那些平常陪伴,那些默默付出,别等失去了才珍惜。孙少安后来的悔恨,大概也是想让我们明白这个理儿。生活从来都不完美,可正是这些不完美,才让 “平凡” 这两个字有了沉甸甸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