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俊英,89岁,依然活跃在相声的舞台上。不是偶尔出场,而是频繁亮相,不仅仅是在享清福,更是穿越风雨、上山下乡,常常奔赴那些远离都市的小镇,即便是暴雨滂沱,他也从不缺席。
站在聚光灯下,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皱纹,但那份神采依旧耀眼。每当他发出一阵笑声,观众仿佛被拉进了另一片天地,笑声连绵不断,情不自禁。
而在台下,那个始终陪伴着他、走过大半生的女人,依然是他最忠诚的观众。她已经88岁了,依旧优雅从容,气质温婉。回首往事,她年轻时可是整个广东曲艺圈的风云人物,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
黄俊英的孙女,才9岁,时常缠着爷爷讲段子,逗得他开怀大笑。老艺术家一边哄着孙女,一边心系着舞台,惦念着粤语相声能否走得更远……
这一家三口,依旧是广府文化最温暖的缩影,承载着这片土地上最真挚的情感与传统。
黄俊英,生于1936年10月6日,籍贯云浮罗定。小时候家境并不宽裕,父母为了生计四处迁徙。两岁时,他随父母回到老家罗定。那时乡村生活简单,娱乐活动有限,但黄俊英却在这个平静的环境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热爱——戏剧。
广东的戏曲文化深深植根于每个广东人的心里,街头巷尾总是能听到粤剧的旋律。黄俊英也不例外,他对戏剧的热爱从小便萌芽,除了跟着大人看戏,还偷偷在家练习身段,逐渐打下了学艺的基础。
16岁那年,黄俊英考入珠江粤剧团,那时粤剧是“正剧”,能够进入这样的剧团是极大的荣誉。幸运的是,他还得到了粤剧大师罗品超的亲自指点。清晨四五点起床练功,吊嗓、扎马步、走圆台,每一项都不能少。别人苦得掉泪,他却越练越兴奋。虽然没有天生的天赋,但他凭借顽强的毅力,逐渐在粤剧界崭露头角。
22岁时,黄俊英被派往北京参加第一届全国曲艺汇演,这次北上的经历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在北京,他首次接触了相声这种艺术形式,瞬间被其轻松幽默、包袱密集的特点所吸引。比起粤剧,相声形式灵活、接地气,能更容易地打动人心。他大胆地设想,如果将相声用粤语演绎,肯定会让广东人爱上这门艺术。
这一设想让他下定决心回到广州,立刻与搭档杨达合作,改编北方的相声段子,并创作出属于广东的粤语相声。他们将“说学逗唱”搬进粤语的世界,融合了北方相声的形式和岭南的地方文化,开创了粤语相声这一新风潮。
他们的代表作迅速火遍大江南北:《三六九查户口》《省港澳大比拼》《一对一》,磁带销售火爆,数字无法统计。黄俊英和杨达的广州相声艺术团成立后,他们走遍了乡村和城市,演出超过3000场,观众人数累积超过300万人。
黄俊英,凭借这些不懈的努力,成为了当时广东笑星圈的“天花板”人物。
如果从外貌来看,许多人可能无法想象黄俊英能娶到崔凌霄。崔凌霄当年是广东音乐曲艺团的台柱子,样貌清秀、气质高雅,完全是“才貌双全”的代表。无数人追求她,而且每个追求者的条件都比黄俊英更好。但她却选择了那个身材矮小、瘦弱、工资也不高的黄俊英。
两人的初次相遇是在东乐大戏院,崔凌霄随领导来参观,而黄俊英则在后台蹲着看戏。那时黄俊英心里想着,这么漂亮的女子跟自己似乎没有太多关系,还是看戏更重要。谁知道几年后,因工作原因,他们再次相遇。这一次,黄俊英成了崔凌霄的掌板老师,经过多次接触,崔凌霄渐渐被黄俊英的机智幽默和才华所吸引。
尽管黄俊英内向,不敢表达心意,但崔凌霄主动表白:“我要跟黄俊英发展。”领导听了有些惊讶,问她:“你看中他什么?”她回答:“才华!”
1965年,黄俊英和崔凌霄结婚了。没有豪华的婚礼,只有两桌酒。大床也是由崔凌霄自己出的钱。婚后,两人育有一子,携手走过了近60年。崔凌霄从来不查岗、不猜疑、不吵闹。黄俊英即使再忙,每次领到工资或奖金,都会第一时间交给她。夫妻之间互敬互爱,一直是圈中的模范。
黄俊英的唯一遗憾是:陪儿子的时间太少。因为忙于演出,他与儿子聚少离多。虽然儿子并未继承相声的事业,但黄俊英表示,他并不强求,认为儿子并没有这个天赋。相反,他对孙女特别上心,常常让她讲粤语故事,听相声。他相信孙女有潜力,并愿意倾尽全力培养她。
如今,已步入90岁的黄俊英,依旧活跃在舞台上,丝毫不逊色于年轻人。2023年,他在中山纪念堂举办了自己的70周年文艺晚会,随后又跑到清远、茂名等地演出,连白云区的江高镇也不放过。只要观众期待,他便义不容辞。
最令人敬佩的是,黄俊英不仅仍在台上表演,他还肩负起了传承的责任。几十个徒弟中,最年轻的潘泓博才十岁出头。潘在庙会讲故事时被他看中,黄俊英当场收他为徒。
尽管如此,黄俊英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搭档杨达已经去世,粤语相声的热度也已不如从前,很多徒弟都转行去做影视,而仍在坚守相声的,已是寥寥无几。他依然惦记着粤语相声的未来,特别是随着年轻人普通话的普及,粤语逐渐被冷落,很多小孩粤语已经说得磕磕绊绊,相声的观众群体也在缩小。
但黄俊英并不服老,他坚信,只要还能说话,他就会继续在舞台上发声。他在相声中融入网络热词,关注社会热点,他说:“只有讲当地的故事,唱当地的曲艺,演当地的笑话,才能打动人心。”
他怕的不是自己老去,而是这片土地的笑声,慢慢消失。如今,他的家人仍是广东文化的灯塔之一。老伴依旧风采依然,孙女也在成长,未来是否会接过相声的接力棒仍未可知。
但只要黄俊英还在,他就会继续站在舞台上,讲着广州话,带着一份“盏鬼”的包袱,让广东的笑声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