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义存老先生于上月辞世，这位90岁的滑稽戏巨擘一度让整个上海的艺术界为之失落。看着新闻时，我的心不禁一沉，那位在《老娘舅》中总爱传递大道理的邻家老人再也无法在荧幕上出现了。
真正懂得滑稽戏的老观众都清楚，谭老的价值何其珍贵。他那种独特的冷幽默，演绎独脚戏时的那股劲头，现在的年轻演员几乎难觅其踪。并非那种强迫你发笑的糗事，而是缓缓抖出的包袱，突然一下让你忍俊不禁，正是这种风格让1980年代的《酒迷歌星》获得了不少荣誉。有人认为是“下手”演员演得好，但在我看来，真正的关键在于他掌控的节奏。
我最钦佩的还要数他拍摄《滑稽春秋》时的坚持。当时的剧组条件并不理想，报酬也显得微薄，但像姚慕双、周柏春这样的艺术大家全心投入，完全不在乎戏份的多少，现在又哪还有这样的情怀？现今的演员们为了片酬的多少可谓争执不休。
老谭他们用一部作品将滑稽艺术的薪火相传，功德可谓无量。后来，他主持的《七彩哈哈镜》成为了国内最早的沪语脱口秀节目。多少上海家庭因他的存在而对滑稽戏产生了兴趣？更不用提那位在《老娘舅》中摇动蒲扇的邻家老叔了。他的表演没有夸张的面部表情，也没有大的动作，但每一句台词却深深打动人心。“钞票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这样的金句如今在短视频中依然可以见到有人引用。
他的搭档毛猛达提到，老谭平日里特别豁达。尽管在台上是一位冷面笑匠，但在生活中从不因小事而发脾气。滑稽戏界中的恩怨情仇，老谭却如同一股清流，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风范。
如今一些年轻演员稍有名气便开始飘飘然，实在该向老一辈艺术家学习。滑稽戏的受众正在逐渐缩小，现存能够演出满座的剧团屈指可数，电视荧屏上也鲜见其踪影。年轻观众连周立波的海派清口都觉得过于传统，更别提那更具历史的独脚戏了。
随着老谭这一代人的相继离去，谁能真正接过这份遗志？冷面幽默的真谛在于“藏”，并非肆无忌惮地逗笑，而是让人从生活中发现荒诞的瞬间。现今的喜剧往往以咆哮式的表演为主，观众一阵狂笑后却依旧空无一物。而老谭那绵里藏针的段子，能让人笑着品出人生的种种滋味。
记得他在《老娘舅》中常常坦言：“小年轻勿要太飘。”如今再听这些话，字里行间透着无尽智慧。这个在弄堂里热心教导大家生活点滴的老爷子，终究成为了我们心中永恒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