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红豆泥
好消息:今年两档脱口秀节目,女演员有42位,
比去年多了15位👇
坏消息:她们才刚开口说话,就被嫌弃说得太多了…
说她们的话题太沉重👇
内容同质化👇
变成了比惨大会👇
在绑架观众的笑点👇
有人开始怀念过去的“轻松氛围”,
开始喊话“没有幸福点的脱口秀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苦啊”…
平心而论,话题的确挺沉重。
今年50岁的房主任,讲了一个并不陌生的话题——家暴。
她的大姐在婚姻中一直被家暴,父母认为其中的原因是姐姐找的丈夫太高太壮,
于是为了防止房主任“重蹈覆辙”,父母特意给她挑了一个又瘦又小的丈夫,身高1米55。
然而婚后不到一个月,房主任就亲历了家暴。
她回家告诉父母自己想离婚,对方却说「离婚会毁了家族名声」,
举重若轻地讲述她30年婚姻的痛苦,
台下的选手却忍不住为她流泪。
今年29岁的王大刀,自称是母猎豹,表演总带着野性与冲击力。
但锋利的段子背后,却藏着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19岁那年,刚读大学的她走在路上被一个六、七十岁的变态老头性骚扰,
对方态度轻浮,轻蔑地对她说出一些下流的话,
十年过去她仍然没有忘记当时的恐惧,总是想回到过去,保护19岁的自己。
小帕讲了她的原生家庭,
她的父亲,家暴、酗酒、脾气臭,为了要个儿子结了7次婚,
对于小帕经历的痛苦视而不见,不管她怎么被欺负,都会用一句“小男孩嘛”堵住她的倾诉。
在这种动荡和恐惧中长大的小帕,拼了命逃离父亲带来的伤害,摆脱他的烙印,
却又因为发现了和父亲的相似之处,把不安转化为对自己的恨。
讲到因被造黄谣而跳楼失去生命的年轻女孩,忍不住哽咽的步惊云,
愤怒地喊出“贞操啥都不是”反击荡妇羞辱,重复着说了三遍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最重要的是「活着、活着、活着」。
还有不少沉重的话题,
去年打破月经羞耻的菜菜今年讲了母亲去世的故事;
王颖笑着调侃了自己得乳腺癌切除乳房的经历,说自己是乳腺癌赛道的选手;
当过空姐的嘻哈,为空姐并不舒适、便利且有安全隐患的制服穿着发声;
小蝶说自己是计划生育的法外狂徒。
家暴、性骚扰、原生家庭、荡妇羞辱、亲人离世、癌症、医疗事故…哪个话题都不轻松,但把这些归为卖惨、博取同情,那大可不必。
因为这本就是她们经历中的一部分,把真实、沉痛、血肉模糊的过往,加工打磨成了有力量的表达。
甚至段子里呈现出来的痛苦,只是冰山一角。
房主任段子里的家暴,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反转,只有她一次次被家暴的惨痛遭遇。
三十年婚姻布满了血泪,丈夫无所事事只会家暴,自己还得照顾瘫痪的公公,一个人扛起整个家,
在疾病缠身、实在扛不住时,她为了保命下定决心离婚,
她逃命般的出走,才迎来了「平静而幸福的一天」。
而王大刀讲述的被性骚扰,在现实生活中更不陌生,许多女演员都在听完她的故事后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被投送裸露照片,
在地铁上被骚扰,
幼儿园的年纪走在路上被变态突袭,
而在赤裸裸的伤害面前,女性们却需要不停反省,怀疑这是不是个误会,
反省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
而这种恐惧是多年以后都难以忘掉的创伤。
她们用自嘲、幽默的方式,让沉重变得可以讲、可以笑,在创作里寻求出口,也给观众留出共情和思考的空间,把这种表达一律视为卖惨,何尝不是一种对女性表达空间的压缩?
能理解一部分观众想从综艺节目里获得轻松的逃离感,厌倦过于沉重的议题入侵生活,对此天然产生疲劳,这并不全是恶意。
前阵子脱口秀男演员高寒发了条动态,说想让脱口秀回到大家都好好讲笑话的时候,配图是《脱口秀大会》第三季里的何广智。
另一位演员张骏附和:太喜剧了那个时候。
引起了争议。
第三季是《脱口秀大会》节目开创以来评分最高的一季,李雪琴横空出世,何广智打开穷人赛道,王勉凭借弹唱式音乐脱口秀夺冠,杨笠也因犀利的段子成为话题人物。
对于高寒和张骏来说,
或许他们怀念的是没有负担讲笑话,能自由宣泄,话题更有自由度的时候,而不是有太多限制的处境。
并非是对女演员的表达有敌意,或许是想回到那种不需要承担太多发声重任的轻松,希望能保留不那么正确的自由。
只是回头看,最「辉煌」的那年,女演员的处境却不是那么的友好,“曾经”是痛苦的。
李诞一句“有压迫感”,就让norah多年来背负着“优越、傲慢、精英”的指责。
更诡异的是女演员讲述苦痛经历被视为卖惨,norah讲述不错的原生家庭又成了秀优越感。
当年的女性,在台上可以被肆意调侃。
拿她的身材当段子,
甚至开黄腔……
「闺蜜」一词被污名化,
女性之间被认定存在着天然的竞争关系,只有你走我留的局面。
在充满审视的前提下,以及在当下女演员布满血泪的表达中,“希望脱口秀回到纯粹好笑”的诉求,实际上是一种特权。
是想把刚上桌的女性推下桌,要求她们回到只能当桌上一盘菜的位置。
当女演员们用喜剧解构暴力,用幽默反抗性骚扰,用开玩笑的方式去消解经历的伤害,却被告知“收起来,我想回到过去”,想要“幸福一点的脱口秀”,何尝不是一种何不食肉糜。
仿佛要足够无害,无痛,才有资格被听见。
当一部分人无需担心被家暴、被骚扰、被造谣时,对于这类话题自然难以感同身受。
就像步惊云所说,女性对厕所被偷拍、内裤被偷、夜跑被尾随,
买异性的运动鞋放在门口寓意非独居女性的担忧,
对于没有这类担忧的人来说,这种恐惧几乎不存在。
她们的发声并非贩卖痛苦,而是在创作中找到自己的出口,把私人的创伤转化为集体共鸣,讲述自己出走的方式,也许能成为更多有相同处境的人能够学习的样本。
当个体痛苦被讲述,它就变成了集体抵抗的脚本。
或许问题不在于女性段子“太沉重”,而是对于女性叙事过于陌生。
哪怕这两年参加节目的女演员的比例增加了不少,但很遗憾,在两档节目中占比都没有过半。
她们的题材自然就被归为了“小众”,导致在另一种主流视角下,这种痛苦成了超载的情绪。
与其质问为什么她们的故事如此沉重,不如问问为什么仍然对她们的痛苦如此陌生。
很喜欢唐香玉今年的一段表达。
去年她讲被催婚的困境,领笑员杨天真评价说她又回到了熟悉的领域,希望她能有更大的视野。
马伊琍也说,更希望能看到她是怎么走出困境的。
今年的唐香玉很巧妙的回答了去年留给她的问题,
得先看到困境,知道困境的存在,了解她们正在经历何种困境,
才有机会清除障碍,完成一场出走。
而今年,她走出来了。
向来催婚的三姨,给她写了封信,不再催婚,也开始反思自己的局限,彼此都在往前走。
不是每一个困境都能立刻被化解,但当困境被看见,被说出来,被听见的时候,改变或许就开始出现了。
讲述并非没有意义,女演员们才开始表达,即使话题有些沉重,但就像唐香玉说的,得先被看到,才有机会走出来。
最后一句
当有人敌对女性之间的关系时,请看嘻哈女王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