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单2》第三期下,仿若一杯略微带些苦涩的拿铁:表面上,有着六段脱口秀;底层,却深深潜藏着当代女生的集体情绪。
别的综艺凭借着剧本冲突去嗑糖,而它把镜头对准我们最为害怕的、被偷拍最为厌烦的、被催生最为渴望的、躺平的瞬间,接着用一句「监狱才该装监控」,将那尴尬之处戳破。
笑点并非目的,而是帮我们卸下羞耻感的暗号。
黄一瑾那个「酒店摄像头」的视频我看了整整三遍。
她把焦虑巧妙地转化成了一种荒诞的幽默:既然无论如何防范,都难以彻底杜绝,那就干脆在镜头前,开始练习起英语来。
屏幕前的我,一下子想起了去年出差时,拿着手机闪光灯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红色光点的情景,最后累得直接卸了妆,倒头便睡。
她把那种「算了老娘最美」的自我安慰,精心编成段子讲给观众听,原本的羞耻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紧接着房主任上场,话题无缝衔接——从隐私焦虑,跳到子宫焦虑。
婆婆催生儿子的偏方,竟然是兽医开的药,全场笑疯,我却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原来「重男轻女」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被解构。
她没喊口号,只是把「兔子能吃,我也能吃」说得如同买菜砍价那般,反而让痛点更加清晰。
笑完才意识到,我们笑的并非兽医,而是那难以摆脱的成见。
朱大强发着牢骚,大爷光裸着膀子,「咣当」一声撞向树,弹幕上全都「我爸亦是这般」。
此情节着实颇为普通,然而节奏把控得极为真实:语速渐渐变快,恰似过年时被亲戚密密麻麻地围着,想逃却寻不到一丝缝隙那般。
那时我即刻便懂了,喜剧的爽点并非在于段子有多密集、笑点有多猛烈,而在于「被瞧见」。
原来竟还有人,与我相同,极其厌恶早上集体锻炼时那吵吵嚷嚷的声音。
漆漆的文青往事,把镜头拉到了西藏。
她讲光头哥从鄙视希尔顿,到住进了希尔顿,语调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闷拳:谁没嘴硬过?谁没在青旅的墙上写下「永远自由」,转头又投简历?
她把「打脸」说成温柔的笑话,反而让我对那个曾鄙视金钱的自己,多了点体谅。
原来成长不是背叛,而是升级了滤镜。
重头戏于祥宇出场,一句「知网恢恢」,直接将火开到最大。
他扫射中年人出书,明星立人设,甚至连司马迁都未放过。
我在屏幕前,疯狂截图:这不就是朋友圈天天转发的「成功人士必读书单」吗?
他把我们不敢说出的「装」字大声喊出,观众投票,立刻倒向他。
并非因为段子有多高级,而是他替我们骂了,老板、甲方以及前男友。
刘旸的「拍戏出汗」,对比之下来看,就像是私人的vlog。
胸前贴着麦,着实是很搞笑,不过那种距离感却清清楚楚:那是他剧组里的日常,并非是我的。
弹幕飘过「用力过猛」,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喜剧的边界恰恰就在此处:若是太过私人,观众就只能在一旁观看;只有足够公共,大家才愿意为之买单。
刘旸输得并不冤枉,他输就输在,忘记了将「我」转化为「我们」。
马东赛后,那句「现场观众样本太少」,更是点睛之笔。他仿佛在提醒道:别将掌声视作真理,别把弹幕当作世界。节目剪辑完毕播出后,热搜上所挂的,果然全是黄一瑾与于祥宇。那一刻我后背阵阵发凉:原来我们所认为的「大众审美」,或许仅仅是少数人的声音被算法给放大了。
六个段子,就如同六面镜子一般,照出了我们虽默认但却不愿说破的生活规则:女生一定要精致,长辈始终是正确的,旅行等同于升华,年轻人得懂得成功学。节目仅仅是将这些规则翻转过来,让我们得以看到背面所贴着的「可笑」的标签。
可换个角度想想,我们笑得这么猛,是不是也在偷懒?把复杂的社会议题一键打包成梗,笑完就滑走,问题还在原地。
我甚至怀疑,节目组故意挑这些「安全冒犯」的话题,既让我们爽,又不至于掀桌。房主任可以骂重男轻女,但点到兽医梗就收;黄一瑾讽刺偷拍,却用英语梗缓冲。
这种「有尺度的反叛」,让我忆起闺蜜群的聊天场景:大家尽情地吐槽老板,最后必定会加上一句「千万不要外传」。节目替我们喊出了那半句,而余下的半句则被我们自己默默咽下肚中。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爱看。至少在这一小时里,我和屏幕里的陌生人一起承认:我们都怕摄像头、都吃过偏见的药、都在打脸中成长。
说到底,《喜单2》最为「狡黠」的地方是用那阵阵笑声,将我们拉入一场「同谋」之中:演员负责「搞破坏」,观众负责「拍手喝彩」,谁都无需为真实世界去承担责任。
喜剧不是止痛片,是放大镜。你笑了它就赢了;你照完镜子还笑,才算真的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