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9年，杨奇煜再次来到广州举办个人专场演出。“煜见”限定生日会是他的第一个生日会专场，他带着精心准备的歌曲和珍藏已久的礼物，满载诚意而来。当晚，曾同为棒棒堂成员的廖允杰作为神秘嘉宾登场，当两人再次唱起久违的团体代表作《我们之间》时，杨奇煜在全场大合唱中难以自抑地流下了眼泪。
杨奇煜（右）和廖允杰（左）。
棒棒堂是许多人成长的记忆。在那个大陆综艺节目尚没有太多选择的年代，星空卫视开播的选秀节目《模范棒棒堂》和《我爱黑涩会》陪伴了许多人放学后的时光。电视机里的少男少女们青涩、热烈、鲜活，为年少的我们提供了关于青春的想象与参照。
近四个月的时间里，从上千人参加试镜海选，再到每期节目应对不同考验，最终，杨奇煜和其他5名男孩脱颖而出，以Lollipop棒棒堂为团名于2006年正式出道。出道后的棒棒堂，在极短时间内出专辑、拍电视剧、录节目，更先后在台北小巨蛋、香港红馆这两座极具标杆性意义的场馆开演唱会，迅速成为台湾造星工业的又一偶像男团代表。
用很久以后才流行起来的网络用语来说，玩乐团出身的杨奇煜是队内的“Vocal担当”，而棒棒堂是早期的“养成系”，是“时代的眼泪”。
在“煜见”限定生日会的前一天，南都娱乐在广州见到了这位“早期男团偶像”。他在前一周刚过完自己40岁的生日，如今已有两个孩子的他，回答问题时总自然地带着为人父的视角，已全然不见当年桀骜不驯的摇滚少年模样。
我们聊当年、聊近况，也聊其间的低谷与落差。我好奇的是，一个曾站上巅峰的男团成员，如何面对越过山顶后的路？杨奇煜的答案是，“到过山顶后往下滚，途中卷了很多泥沙在身上，会变成一颗更强大的石头。”
01
个性的偶像
杨奇煜喜欢摇滚，从高一开始玩乐团。他酷帅、少话，符合身为摇滚少年的刻板印象。
最初，制作单位从网络讨论“大学乐团超帅主唱”的帖子中发现了他，他抱着“录完三个月节目就回学校上课”的心态答应参加。
父亲非常排斥演艺圈，他曾试探性地问父亲：“如果我真的走演艺圈的路，你会怎么样？”父亲回答他：“那你就不要回来了。”因此，在得知入选了出道名单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反应是“完蛋，我爸知道肯定打死我”。——看似不羁的rocker外表下，内心其实仍是一个会惧怕爸爸的“乖乖仔”。
所幸后来在姑姑婶婶阿姨们的助攻下，父亲终于认可了儿子的选择。父亲勉励他，“既然想好了要走这条路，就要尽最大的努力。不管怎么样，家人始终会在背后支持你。”
即使得到了父亲的支持，但对于组偶像男团这件事，杨奇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自洽。男团的歌曲青春洋溢，和他喜欢的重金属是两个极端。“我这么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唱跳这么青春的歌？这一切的转变，让我非常不适应。”他常常游离于团体之外，其他人正在聊天，他就戴上耳机隔绝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过，团员们并没有被杨奇煜的“酷”吓跑。他们拉上他一起打闹，他跳错舞步会被唠叨，他们的热情、玩笑、照顾，潜移默化地软化着硬邦邦的他。他逐渐卸下心防，跟大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因为他们，我喜欢上了这样子的音乐，后来反而吉他越来越少练，练的都是舞蹈，想的都是如何让这个团的舞跳起来更整齐。”
棒棒堂。
尽管“偶像”和“男团”通常是绑定在一起的两个标签，但在杨奇煜看来，当年的棒棒堂不是那种“很正式的偶像”。“正式的偶像可能要当很多年的练习生，才有可能出道成为偶像。我们从综艺节目出来，更像是‘谐星偶像’，保有自己原来的个性，不是被精心打磨、雕琢过的。”经纪公司规定“偶像”应该要做或不能做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在听”。
对于“偶像”这一身份，心态的真正转折发生在他一次逛商场的时候。一个母亲看见杨奇煜，兴奋地说：“小煜，我很喜欢你们，我的小孩也很喜欢你。”她的小孩就在旁边，也很兴奋：“我真的超级喜欢你，我每次打开电视就想看到你。”杨奇煜这才注意到，这个孩子患有唐氏综合征。“我当下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可以帮助到别人，让他们每天有盼望、有期待。
直到很多年后自己成家有了小孩，杨奇煜还会想起当年那个母亲。“我会更发现那个妈妈的伟大，带宝宝需要很多的精力和付出。”从那之后，“男团”不再只是一份工作，“偶像”的身份在杨奇煜的心里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我希望建立一个好的形象、有好的表演，让大家开心。”
02
卷起的泥沙
2010年，因为合约等因素，棒棒堂宣布解散，此后6人拆分为两个不同的团体继续活动。同一时期，韩团热潮愈加兴盛。杨奇煜坦言，“那个时候我们慢慢开始走下坡路，会来活动的粉丝越来越少。”2015年，杨奇煜30岁，第一次脱离团体，开启了单飞的生涯。
单飞后的杨奇煜曾陷落低潮。过去那些年，他都以团队行动。当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突然间失去了很多依靠”，他才开始思考，“没有了他们，我到底该做什么？能做什么？”这是30岁时他的人生面临的最大一课。
最难接受的，是关注度的落差。团体最红的时期，工作排得满满当当，所到之处皆为焦点。“我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样叫作‘巅峰’。”几个素人男孩突然间被推上光鲜亮丽的舞台，他们误以为，这个就是演艺圈的常态。
直到单飞后，杨奇煜才真正体会到演艺圈的大多数面貌：沉寂，寻找机会，失败了再尝试。他推出个人专辑，但所有留言的关注点都是“棒棒堂什么时候才合体”，他为此感到失落和生气，“没有人真正在关注我的作品”；也曾一个人跑到北京试镜，自己找工作、结识朋友，“从头再走一趟那些流程”。
后来，他接受并适应了这样的落差，“一定是因为我的音乐做得不够好，或者作品不够普及大众。所以大家都是从错误中学习经验。”
去年，杨奇煜推出全新EP《漫游者》，一改过去钟爱的重摇滚路线，尝试轻摇滚、电子和舞曲。年轻时热血、急躁的杨奇煜，在这张作品里变得轻盈与柔和。
他感到如今的时代人心急躁，看视频就想拉进度条，有新消息就赶快点开回复，就连他教导自己的小孩，有时也会不自觉地用催促的方式。“但我觉得生活好像不应该是这样”，他希望让自己慢下来，也希望告诉大家不要急着做眼前的事，“慢下来思考，反而对事情会有帮助”。
新EP宣传时期，杨奇煜在社交平台写下：“我一直喜欢着音乐也很坚持在自己喜欢的音乐上，这些年从来没怠懈或要放弃，或许还没有真正的代表作，但总希望不愧对喜欢我的歌迷们。”
关于没有代表作的话题，在这次采访现场也抛给了他。杨奇煜同样坦然，就算自己的音乐做不到大众认知中的代表作，但每首歌就像自己的孩子，灌注了自己的心血与爱，总希望无愧于自己和歌迷。
除了音乐作品，这些年杨奇煜出演了5部音乐剧。第一部是低谷时期的尝试，没什么酬劳。最大尺度的一场戏，需要他只穿着内裤，在台上唱歌跳舞十多分钟。
当跨过某种心理障碍后，他逐渐在其中找到乐趣和成就感：如何将夸张的台词和肢体内化为合理的表演，如何根据观众的反应临场调整节奏，都需要漫长的排练和经验累积。当表演结束掌声响起，他感到无比满足。“不是因为你是棒棒堂，不是因为你是杨奇煜，而是你把这个角色演得很好。”
杨奇煜参演音乐剧。
在棒棒堂解散15年之后，今年6人又重新合体拍团综、上舞台。时过境迁后，当年看起来天大的心结，被大家不断用玩笑话提起和消解。吵闹互怼则一如从前，杨奇煜的感觉就像回到了过去。对于当年团体共创的风光，他不留恋。他欣喜的是，又可以跟伙伴们聚在一起，工作间隙讲些不着边际的“垃圾话”。
“垃圾话”蔓延到团综里变成了爆笑的综艺效果，杨奇煜在其中有着显著的贡献，当年高冷少话的人，现在成了“冷笑话制造机”。昔日伙伴也公认他的变化很大，从自我的少年变成了会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超级奶爸”。
棒棒堂。
抵达过山顶后，下滚途中卷起的泥沙，将杨奇煜变成了一颗强大的石头。也许有一天，自己就能成为山的本身，“我希望可以”。
南都娱乐 × 杨奇煜
等待好时机
南都娱乐：从冷酷的“省话一哥”蜕变成如今如此有综艺感的“冷笑话大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杨奇煜：因为酷不能当饭吃（笑）。我觉得也是受到队友的软化，大家互相帮忙、互相成为真的好朋友时，你会发现生活中多点幽默感会让人活得比较开心。我近年人生踏上另外一个阶段，有了小孩，我也希望把内心的喜悦带给大家，不要再觉得我是以前那种酷酷的都不讲话，其实我是可以搞笑的。
南都娱乐：前阵子你刚过完40岁生日，你觉得自己的心态上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杨奇煜：20岁的时候是横冲直撞，30岁的时候是热血沸腾，40岁的时候就是顺其自然。该发生的就让它发生，不管是好是坏，我现在已经能够接受它、放下它。
南都娱乐：你如何形容棒棒堂对你个人的意义？
杨奇煜：开启我人生的第一页，甚至到第十页，那个时期我学到的东西一生受用。我很珍惜过去这么久还喜欢我的歌迷，或者是有歌迷因为我而去看了音乐剧、爱上音乐剧，我会觉得：哇，还好我有把你带到一个很正确的道路。
南都娱乐：接下来有哪些工作计划？
杨奇煜：希望可以到其他城市巡演，我的内地工作室已经开始做接下来的演出和活动计划，“煜见”会持续做下去，分享我的作品给歌迷。音乐剧方面，这几年我的打磨还蛮扎实的，所以也想要去做一些编剧或导演的工作，我喜欢待在剧场。之前在大陆拍了几部戏，其实我还蛮想要再拍戏的。
南都娱乐：不能免俗地，还是要问一下棒棒堂的合体计划？
杨奇煜：等待一个比较好的时机。歌迷们都等了十几年了，就请大家再等一下。我们现在又各自忙自己的工作了，但不要担心，这个项目会一直在。
采写：南都记者 钟欣 实习生 黄晓佳
图片：艺人方提供，部分取自艺人微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