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徐汇区一条幽深的老弄堂中,阳光洒在梧桐树影下,一位戴渔夫帽的老人缓缓推着婴儿车走过。他的身姿笔挺,婴儿车中的小女孩咿呀笑着,伸手抓向他的白发。邻里的人都知道,这是高宏亮,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琏二爷”,如今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上海外公,带着外孙女晒太阳。
从曾经风流倜傥的“红楼梦”贾琏,到如今的安逸生活,高宏亮的经历让人感叹岁月的变迁。为何那个在荧屏上风华绝代的美男,如今不再出现在观众面前?
1980年代的上海舞蹈学院,18岁的高宏亮正在练习蒙古舞的肩部动作。落地窗外的梧桐树影在他年轻的脸庞上摇曳,他未曾料到,这些年后的自己,会与“荣国府”这一虚拟的家族产生如此深刻的牵连。作为延边艺术学校舞蹈系的佼佼者,他梦想成为一名独舞演员,而他的每一滴汗水,每一只磨破的舞鞋,都是对艺术深沉的热爱。
1984年,命运给他送来了一次意外的转折。当他帮同学送剧本到北影厂,路过《红楼梦》试镜现场时,一位副导演的目光将他锁定。“小伙子,试试柳湘莲?”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让他有些困惑,却最终走进了改变人生的试镜室。最初,他的表现被红学家们否定:“太正气,不像戏子。”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副导演又提出了另一个选择:“试试贾琏?”这让他陷入了两难,因为那时的他甚至从未谈过恋爱,如何演绎出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然而,在导演王扶林的坚持下,高宏亮决定试一试。他借来侯长荣的戏服,站在镜前练习那种“色眯眯”的眼神。副导演给的指导,“想象三天没吃饭看到红烧肉”,竟然帮助他找到了角色的感觉——贾琏的“桃花眼”中,既有贵族公子的矜贵,又带着几分轻佻。
初次拍摄时,高宏亮才真正意识到,演技需要多么扎实的功底。紧张的他常常在镜头前手脚僵硬,甚至在拍摄“贾琏偷娶尤二姐”时,加入了一个摔酒杯的动作。导演差点喊停,最终却发现,这个即兴发挥让角色的纨绔与内心的虚伪得到了完美呈现。这个片段后来成为影视教学的经典,被北大中文系教授写进了《中国电视剧人物塑造研究》一书。
为了将贾琏演活,高宏亮几乎对镜子里的自己进行反复琢磨。他甚至每天练习挤眉弄眼,直到同屋的侯长荣笑得直不起腰:“你这是在看女人吗?分明是在看红烧肉。”他不以为然,反驳道:“导演说了,要演出饿狼扑食的感觉。”
《红楼梦》的播出让高宏亮一夜成名,那个眉梢带笑、手持折扇骑马的贵公子形象让他成为观众心中的红楼美男。剧中他骑马的场景被制作成动图,成为网友们的热议话题。
然而,成名之后,高宏亮的心境保持着清醒。他明白贾琏只是一个角色,而他,依然是高宏亮。面对制片人的邀请,出价二十万人民币请他出演西门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不想被同一种角色局限。”
进入上海人艺的话剧舞台,他开始挑战更具深度的角色。在《雷雨》中饰演周萍时,他为角色刻意染上了劣质的染发剂,却因此患上了严重的脱发。那段时光是他人生的低谷,看着镜子中渐稀的头发,他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胡焰默默为他编织假发,两人也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渐生情愫。
最终,在1987年深秋,高宏亮与胡焰的姐弟恋走到了婚姻的殿堂。他们没有豪华的婚礼,只有在剧组食堂请同事吃了一顿饺子,而这段感情也开始了他们一生的陪伴。
随着《红楼梦》的爆红,高宏亮的生活发生了剧变。街头经常有人找他索要签名,收到的情书一袋袋堆积起来,但他始终保持着自持。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永远无法与贾琏分开,但他从未让这些荣光左右自己的生活。
进入90年代初,面对制片人的高额酬劳,他毅然拒绝了“西门庆”的角色。转身进入幕后,从场记到统筹,再到制片人,他一路走得稳扎稳打,终于在2005年成功转型,参与制作的《陶行知》等影片获得了好评。
如今的高宏亮,生活被三位女人所掌控:妻子胡焰、女儿小高和外孙女糖糖。每天清晨,他都为妻子准备一杯精确到65℃的黑咖啡,下午则在自家的小花园修剪玫瑰,外孙女总是跟在后面,兴致勃勃地把掉落的花瓣塞进他的衣领里。周末,家人们一起去田子坊吃本帮菜,他会在窗边静听女儿谈论她的创业故事。
2023年,时隔多年,高宏亮与邓婕再次合作,出演《我的助理不简单》中的夫妻角色。在拍摄空隙,邓婕看着他的假发套笑出声:“琏二爷,这发型比我当年的王熙凤头套还自然。”他摸着发福的肚子,笑着自嘲:“当年的戏服早就穿不下了,现在就等着糖糖能快点长大,陪我跳支舞。”
当年那个英俊潇洒的“琏二爷”依旧在人们心中留下深刻印象,但如今的高宏亮,在岁月的流转中,找到了更加平凡而真实的幸福。正如他自己所说:“真正的成功,不是站在聚光灯下,而是能在平凡的日子里,给爱的人稳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