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烂柯诉悲欢，三笑三哭铸梅魂。今年5月，北方昆曲剧院老生演员袁国良凭借在《烂柯山》中出色的表演，荣获第十届中国戏剧奖·梅花表演奖。8月22日，袁国良与北昆优秀旦角演员于雪娇在古戏楼正乙祠的舞台上，再次联袂上演这部经典之作，让观众在朱买臣与妻子崔氏的兰因絮果中感受丝竹昆韵的魅力和当代演员的精湛演技。
袁国良、于雪娇主演 昆曲《烂柯山》剧照 王诗茜摄
《烂柯山》作为昆曲经典传统剧目，又名《马前泼水》《朱买臣休妻》，讲述了西汉名儒朱买臣因贫穷落魄被妻子崔氏逼写休书，中举当官后以“覆水难收”拒绝崔氏破镜重圆请求的故事。剧中饰演朱买臣的袁国良是昆曲名角计镇华的弟子，他承恩师真传，更在传承中注入巧思，将京剧的筋骨力道与昆曲的细腻韵致融合一体，并将生活细节融入程式，塑造出鲜活的“穷生”形象。
“雪樵”一折，袁国良饰演的朱买臣随着一句“好大雪吖”出场，通过跪步、甩髯口、吊毛、抢背等身段的合理组合运用，让原本文静的老生独角戏有了“文戏武唱”的张力。风雪中拾扁担的狼狈，大风里几乎栽倒的踉跄，寒冷时夹着膀子瑟缩，饥饿时捂腹难耐，连走路都带着“腿软鞋拖”的落魄质感，每一个动作都刻画出环境的恶劣和人物的潦倒。
而“逼休”一折中，朱买臣的情绪“三笑三哭”：在被崔氏逼迫写休书之初半信半疑尴尬的笑，逐渐察觉到崔氏并非玩笑的苦笑，看到崔氏拿出银子的强颜欢笑；崔氏走后朱买臣昏倒醒来顿觉悲伤酸楚的哭，看到休书而心生耻辱的哭，感慨自己空读诗书却落魄至此的号啕大哭，充分展示了人物丰富的心理活动，也展现了昆曲博大精深的艺术魅力。
袁国良、于雪娇主演昆曲《烂柯山》剧照 王诗茜摄
饰演崔氏的于雪娇，则在该剧中完成了从闺门旦到“正旦偏泼辣旦”的精彩跨越。这个与朱买臣“平分秋色”的角色，既要展现嫌贫爱富的嚣张，又要刻画悔悟疯癫的崩溃，扮相娇美的于雪娇摒弃了以往的温婉范式，用精准的身段与唱腔塑造人物：“逼休”时的泼辣步态里藏着对贫困的怨怼，“痴梦”中疯态的程式化表演透着悔恨，“泼水”时卑微哀求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从震惊、欣喜，到悔恨、羞愧，以及心存的丝丝希望，将崔氏内心经历的一系列复杂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
关于昆曲《烂柯山》对女性♀️的态度是否符合当代观众价值观，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传统剧本确实带有它所产生的那个时代的烙印，对崔氏的态度反映了特定的历史语境和传统的道德观。但优秀的当代演绎，通过细腻的表演和一定程度的现代视角，赋予人物更丰富更深刻地呈现，从而引发当代人的思考。像袁国良和于雪娇这样的优秀演员，着力挖掘人物行为背后的心理动机和情感矛盾，其细腻立体的演绎使得角色更加真实可信。于雪娇对崔氏的塑造，打破了“负心妇”的单一标签，人物的虚荣、短视、脆弱、悔恨以及最终的绝望，更容易引发观众的怜悯和叹息，而非简单的道德批判。而袁国良饰演的朱买臣，也消解了传统叙事中的“男性♂️优越感”，让观众看到崔氏的悲剧不仅源于自身选择，而去思考真正的深层原因。这种思考本身，就是传统与当代价值观的对话。
记者：王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