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咱们不聊才子佳人的缠绵,不讲沙场征战的豪气,倒是来谈一谈那种影视剧常常给我们上演的怪事——为什么那些聊斋故事,往往只演到一半就完了?好戏才开场,演员🎭️就匆忙退场,留下我们这些看客悬在半空中,心里满是疑问。其实,那些被省略的后半部分,才是蒲松龄先生的真正用心良苦,那才是他为世人留下的宝贵智慧!
说到《画皮》,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影视剧里的版本是什么样的?大多是讲太原的王生在路上捡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谁知她其实是个妖怪,画皮专门害人性命。最后,总会有高人出场,一挥拂尘或一斩宝剑,妖邪被除,王生或许得以生还,和妻子相拥,感人至深。故事一结束,虽说惊心动魄,悬念迭起,可若细想,除了那点人鬼情未了和消灭妖邪的快感,剩下的又是什么呢?
别急,听我慢慢道来。影视剧所拍的,只是《画皮》故事的上半部分,那是“奇谭”式的吸引力,吊足了胃口。然而,蒲松龄先生的原著,远不止如此。妖鬼被斩之后,故事的后半部分才是关键,才是揭示人性、警醒世人的精华所在。
原著里,厉鬼被斩后,庭院一片狼藉,王生已是奄奄一息,内脏被挑开,死状凄惨。妻子陈氏悲痛欲绝,向道士求救。道士叹息一声,说:“我无法让他复生,但有一人能救他。” 陈氏急忙问是谁。道士指向市集上一个疯癫乞丐,说:“去找他,他若羞辱你,不可反抗。” 各位,您听听,所谓高人指点的,并不是修道的仙人,而是一个满身脏污的疯乞丐!蒲松龄先生在此刻转变了故事的方向,把焦点从神怪对抗转向了人性的试炼。
陈氏不顾一切,去找那疯丐。眼前的乞丐邋里邋遢,鼻涕挂满脸,看到路人时傻笑不停。陈氏跪下求救,疯丐却笑道:“美人儿,人人都能做你丈夫,何必为了他去求我?” 陈氏羞愤交加,仍然忍辱继续求助。疯丐不仅用拐杖🩼打她,甚至吐了一口痰到手中,递给陈氏,说:“吃了它!” 这实在是屈辱至极,常人恐怕都忍无可忍。可是陈氏想到丈夫的死状,毅然决然地将那污秽之物吞下。痰块入喉,硬得像棉花一样,痛苦难忍。
疯丐见状,拍手大笑:“美人儿真是爱死我了!” 随即转身离去,再不回头。陈氏羞愧难当,回到家中,面对丈夫的尸体悲从中来。她一边哭,一边想着刚才的屈辱,心中越想越愤,便欲将这股不快吐出。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胸口那股硬物一震,猛地吐出一个物件——正好落入丈夫被剖开的胸腔中。
大家猜那是什么?居然不是那口恶心的痰,而是一颗跳动的人心!那颗心在王生的胸腔内转了几圈,随即与血脉相连,王生奇迹般地苏醒,伤口也愈合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如红线般的印痕。
到这里,故事才算结束。这一后半段,才是蒲松龄真正要表达的东西!前半部分的妖鬼,只是外邪,是诱惑和灾祸,人人都能辨别该怕该防。而这后半段,才真正戳中了人心的要害——这是一次人性的拷问!王生为何遭此祸?因为他色迷心窍,分不清妖与人,自己招来了祸端。救他的,不是道士的法术,不是神药,而是妻子陈氏那颗真诚、无私的心。
蒲松龄在结尾处感叹:“愚哉世人,明明妖也,仍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反以为妄。” 那画皮的鬼怪可怕吗?当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心中的欲望与愚昧,正是这种看不见的妖魔,才是最可怕的。而最后,拯救王生的并非外力,而是妻子那颗忍辱负重、真心待他的心。
所以,影视剧为何没拍这一部分?因为它不刺激、不吸引,甚至让人不适。它需要静下心来细细品味,它刺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它让一个简单的降妖故事升华成了对人性、对婚姻、对忠诚的深刻反思。它告诉我们,真正的妖怪并不在外面,而是在我们自己的心中;而真正的拯救,也不是依赖外力,而是来自我们身边,那个你或许曾忽视过的普通人,那个你未曾珍惜的伴侣。
因此,下次再看那半部聊斋,您可以微微一笑,心里默默想到:“我已知那被删去的真谛。” 这,便是阅读原著的乐趣,便是与三百年前的蒲松龄老先生,隔空对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