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裙配细高跟蹬出巴黎街头，金星攥着油纸伞冲进中餐厅麻辣锅翻滚的热气里。
服务生认出这张东方面孔时愣了神，眼前人和央视旗袍女神的影子重叠不起来。 帆布包带勒在她微微驼起的背上，牛仔裙后摆蹭上调料渍仍走得带风。
邻桌客人偷拍镜头对准她松弛的脖颈纹路，油光顺着鼻梁漫过颧骨。
她忽然侧头撞进取景框，黑框眼镜后的丹凤眼弯起细纹。
半碗香油蒜泥碟还搁在桌上，人已踩着十二厘米鞋跟融入塞纳河畔的雨幕。
巴黎旧货市场的商贩早就熟悉这身影，汉斯提藤编筐追着她淘古董耳环。 油纸伞啪地撑开挡雨，伞骨下印花旗袍混搭牛仔外套。
流浪画家在速写本涂鸦：东方女子左耳挂玉坠右耳吊银圈，三只博美犬的牵引绳缠住她脚踝。
香榭丽舍剧院海报印着斗大汉字"金"，海报上她描着三十年前的柳叶眉。
法国青年举手机翻译器问："这是京剧？ "散场时蓝眼睛观众集体跺脚喝彩，掌声震落她披肩的流苏穗子。
舞团财务递报表的手指在抖：三个月前空座率70%的剧场现挂起候补票牌。
排练厅镜面映出两副躯体。 指导法国学员时她肋骨随呼吸凸出，转身取保温杯的刹那腹部赘肉从束腰里鼓出。
九岁法国男孩突然比划兰花指，她扳正孩子手腕时看到镜中自己的侧脸。 下颌线融进脖根，汗珠正滚入皱纹沟壑。
塞纳河边独栋别墅的草坪摆满油纸伞。 华人代购挤爆直播间抢她晾伞的衣架。
"这把湘妃竹骨的能抗六级风"，她操法语腔中文翻转伞面，蕾丝旗袍腋下汗渍晕开深色云纹。
弹幕飞过"伞比人娇"，汉斯忽然入镜递冰美式，她仰头灌药片喉结上下滚动。
市政厅文化补贴名单贴着金星舞团LOGO。
当地报纸翻拍她抱着白菜进剧院的背影图。
华人论坛却在传她巴黎市政厅举彩虹旗照片，网友把"油光满面"四个字打在公屏。
三小时后她带着舞团现身唐人街元宵灯会，主持人话筒递来刹那，她掐着嗓夸灯笼穗子编得比央视道具精致。
超市冷柜区捕捉到她捏肚腩叹气，货架尽头法国影迷捧着DVD要《霸王别姬》签名。
指甲油斑驳的手指悬在半空："我不是她"，扭头抄起打折辣酱塞进购物车。
收银台小票显示八瓶老干妈，汉斯背包里露出抗抑郁药盒边角。
中式茶室玻璃门映出两个金星。 左边墙挂着她央视春晚的剧照，裹在苏绣旗袍里的腰肢像工笔画线；右边活人正叉腿坐竹椅上改演出服，腹间游泳圈箍得盘扣绷出白线。
法国学员跑来问旗袍开衩规则，她掀开自己裙摆："瞧见没？ 膝盖上三指才叫规矩。 "
暴雨突袭巴黎那夜，舞团公演谢幕时追光灯追丢了领舞。 保安最终在消防通道找到蜷坐的身影，镶钻舞鞋浸在雨水里泡脱了胶。
学员看见她光脚踩地时脚背青筋虬结，像爬着蜈蚣的松树皮。 更衣室传出法语国骂，门缝下漏出半张撕碎的海报——那上面印着二十五年前穿着红舞鞋腾跃的剪影。
唐人街火锅店再遇时，她正从红油锅捞牛肚给汉斯。 邻座小女孩盯着她耳垂惊呼："妈妈！ 奶奶耳环会荡秋千！ "
玉坠随她大笑在皱纹间晃悠，辣油从嘴角滴落牛仔领。
偷拍者镜头里，那滴油正沿着双下巴的沟壑滚向脖颈，在锁骨窝积成橙红色水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