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临时,紫藤花架下浮起一层淡紫色的雾。她站在那里,乌发如瀑垂落肩头,发梢被晚风撩起时,金链吊带裙的细链便跟着轻轻摇晃,在锁骨处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裙子的颜色极妙,不是纯白,倒像是被月光浸过的象牙色,吊带处细细的金链子不过拇指宽,却将整片肩颈的线条勾勒得分明。裙摆垂到脚踝,走动时像一池被风吹皱的春水,紫藤花瓣落在上面,倒像是水面上浮着的点点星子。"这裙子该是量身定做的。"路过的大婶驻足赞叹,"瞧这金链子,多衬人。"她只是笑,低头时耳垂上的珍珠跟着晃了晃,倒比那金链更显温润。花架下的阴影里,她的脸被紫藤花衬得愈发白皙,眉眼弯弯时,连眼角的泪痣都像是要化开在暮色里。
我见过许多穿吊带裙的女子,或张扬或妩媚,却少有她这般。那金链子不粗不细,恰到好处地垂在肩头,既不喧宾夺主,又添了几分精致。裙摆的褶皱随着她的步伐起伏,像是被风吹动的云,又像是被水推开的浪。她伸手去接飘落的紫藤花,腕间的银镯子叮当轻响,与金链子的光泽相映成趣。"您常来这儿吗?"我忍不住搭话。她转身时,金链子在肩头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每年这时候都来。"声音轻得像是紫藤花瓣落在地上,"这花架是我祖父种的。"她抬手抚过花藤,指尖沾了点点紫色,"他说紫藤花最懂温柔。"
我忽然明白她为何选这条裙子。金链子像月光,紫藤花像梦境,而她站在其中,倒像是从旧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不是那种锋利的美,是揉碎了时光的美,是连风都舍不得吹重了的美。她的温柔藏在金链子的光泽里,藏在裙摆的褶皱里,藏在接住紫藤花时微微蜷起的手指里。"要拍照吗?"她从包里掏出个小相机,"我帮您。"我慌忙摆手,她却已经按下了快门。后来翻看照片时,才发现她拍的是我身后的紫藤花,而我站在花影里,倒像是误入画中的过客。
天色渐暗时,她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金链子在暮色里泛着暖光,吊带裙的褶皱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脚踝处系着的红绳。有孩童跑过来送她一朵紫藤花,她接过来别在耳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张爱玲说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可眼前这女子,倒像是专门为这紫藤花架而生的。临走时她起身,金链子在肩头轻轻一晃,"明年这时候,花该开得更好了。"声音里带着期待,像是与老朋友约定。我望着她的背影,裙摆扫过地上的花瓣,金链子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转眼就消失在花丛深处。
后来我常去那紫藤花架,却再没遇见过她。只是每年春天,当紫藤花开成一片紫色的云时,我总会想起那个穿金链吊带裙的女子,想起她站在花丛中的模样,想起她接住紫藤花时温柔的手势。或许真正的美人,从不需要浓妆艳抹,一袭素裙,一条金链,便能把温柔刻进时光里。如今我书桌上摆着那张她偷拍的紫藤花,花影里隐约可见我的轮廓。而每当暮色降临,我总会想起她说的"花该开得更好了",想起那金链子在肩头摇晃的光泽,想起紫藤花丛中藏着的温柔,像一坛陈年的酒,越品越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