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挂钟在客厅角落咔嗒作响,林晚秋盯着茶几上那只翡翠手镯,指腹反复摩挲着表面的冰裂纹。这是周明宇去年在拍卖会上花三百万拍下的生日礼物,如今却像块冰坨子,硌得她心口发紧。
“你确定要这样?” 周明宇的声音从玄关传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袖扣还闪着昨晚酒局的余辉。林晚秋没回头,指尖突然发力,手镯顺着掌心滑落在丝绒盒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短剧《我不要了》里,女主角摔碎定情信物时,也是这种声音。” 她轻声说,目光落在窗外飘飞的银杏叶上。上周陪母亲住院时偶然在病房电视上看到那幕,女主角红着眼眶喊出 “我不要了” 三个字,输液管里的药水都跟着颤了颤。
周明宇的皮鞋声停在三步开外。“那是演戏,晚秋。” 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却被她侧身避开。这个动作像根针,刺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你说不要就不要?”
林晚秋站起身,膝盖撞到茶几边缘,发出短促的闷响。她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周明宇在大学湖边的柳树下,把攒了三个月生活费买的银戒指套在她指上,那时他说 “以后要给你买最亮的钻戒”。如今钻戒躺在首饰盒最底层,和这只翡翠手镯一样,都蒙着层灰。
“你还记得去年生日吗?” 她转身时,阳光正斜斜切过她的侧脸,“你在酒桌上跟王总说,‘我太太?她懂什么’。” 话音未落,挂钟突然敲响了十下,震得人耳朵发麻。
周明宇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掏出烟盒又塞回去。“商场上的应酬话,你何必当真?” 他的声音渐高,“我拼死拼活为了谁?这房子,这车,你身上的穿戴 ——”
“这些我都不要了。” 林晚秋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把钝刀慢慢割开陈年的茧。她走进卧室,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拖出来,拉链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行李箱滚轮碾过地板,在玄关处留下两道浅浅的印子。林晚秋换鞋时,瞥见鞋柜最下层那双褪色的帆布鞋 —— 那是他们刚工作时,挤在城中村出租屋里常穿的款式。那时周明宇总说 “等公司稳定了就带你去云南”,如今公司上市三年,他的机票存根能铺满整张餐桌,却没一张目的地是云南。
“我真走了。” 她握住门把的手顿了顿,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回头时,看见周明宇蹲在地上,正用手捡拾那只翡翠手镯的碎片,指缝间渗出血珠。
“你看,就像短剧《我不要了》里演的。” 林晚秋轻声说,“有些东西碎了,就拼不回去了。” 她轻轻带上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区门口的梧桐树落了满地叶子,保洁阿姨正挥动着大扫帚,哗啦哗啦的声响里,林晚秋忽然想起结婚那天,也是这样的深秋。周明宇穿着不合身的租来的西装,把她抱上三楼,气喘吁吁地说 “以后一定换带电梯的房子”。如今电梯公寓亮着温暖的灯,却照不进彼此心里的角落。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母亲住院的医院地址。后视镜里,家的方向越来越远,像褪色的老照片。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明宇发来的信息:“我错了,回来好不好?”
林晚秋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就像短剧《我不要了》的结局,女主角在车站扔掉了旧手机,阳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哭,也没有笑。
医院病房里,母亲正靠在床头看那部重播的短剧。看到女主角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时,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姑娘,总算想通了。” 林晚秋把带来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听见母亲又说,“昨天护工告诉我,周明宇来看过我,站在走廊里抽烟,抽了整整一包。”
“妈,” 林晚秋替母亲掖了掖被角,“我想搬回来住。”
母亲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干燥:“你爸走那年,我也觉得天塌了。后来发现,日子总要过下去。” 电视里正演到女主角在小面馆里吃阳春面,热气模糊了镜片,她对着老板说 “多加葱”,声音里带着释然的沙哑。
林晚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周明宇第一次带她去吃巷尾的阳春面,也是这样的冬天。他把自己碗里的香肠夹给她,说 “等我有钱了,天天让你吃鲍鱼海参”。那时的香肠真香啊,香得能记一辈子。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周明宇的电话。林晚秋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晚秋,我把公司股份转让了一部分,以后…… 我有时间陪你了。”
病房里的电视还在播放,女主角站在阳光下,对着镜头说:“我不要那些不属于我的光鲜了,我只要踏实的日子。” 林晚秋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轻声说:“明宇,我们都该学着,和过去告别。”
挂了电话,母亲递过来一块手帕:“哭吧,哭完就好了。” 林晚秋摇摇头,却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在地板上,像铺了层碎金。
晚上给母亲擦身时,林晚秋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一个旧相册。翻开第一页,是她和周明宇在大学湖边的合影,他穿着白衬衫,她扎着马尾辫,背景里的柳树绿得发亮。那时的他们,眼睛里有星星,心里有月亮,以为只要握紧彼此的手,就能走到地老天荒。
就像短剧《我不要了》里说的:“有些执念,放下了不是输了,是放过了自己。” 林晚秋合上相册,看见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清辉洒满了整个病房。她知道,往后的日子或许会辛苦,但至少,她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月光。
第二天清晨,林晚秋去楼下打水,看见周明宇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提着刚买的豆浆油条。他眼下有浓重的青黑,西装皱巴巴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买了你爱吃的甜豆浆。” 他把袋子递过来,声音有些沙哑,“我看了那部短剧,看到凌晨四点。”
林晚秋接过袋子的瞬间,指尖碰到他的,像触到多年前那个夏天的阳光。她忽然想起短剧《我不要了》的最后一个镜头:女主角在老槐树下,看着男主角笨拙地学着做阳春面,蒸汽缭绕里,两个人都笑了。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总要扔掉些沉重的包袱,才能在烟火人间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安宁。就像此刻,豆浆的甜香混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竟也生出几分踏实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