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整理书房角落,一个蒙着薄尘的木盒从书架顶层滑落,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打开的瞬间,樟木的清香混着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静静躺着的,是爷爷留下的老式铜制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民国三十六年”字样,早已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牵出一长串关于时光的记忆。
怀表的链子是黄铜材质,摸上去带着金属特有的凉润,却又因常年被摩挲而泛着温润的光泽。小时候总爱缠着爷爷,看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表盖,听里面“滴答滴答”的声响。那声音不像现在电子表的单调,带着一种机械运转的厚重感,仿佛每一声都在诉说着光阴的故事。爷爷说这表是他年轻时从一位老匠人手里换来的,走时极准,伴他走过了战乱年代的颠沛,也见证了和平岁月的安稳。有一次我趁爷爷不注意,偷偷把怀表藏在口袋里出去玩,结果摔了一跤,表盖磕出了一道浅痕。我吓得躲在柴房里不敢出来,直到爷爷拿着麦芽糖找到我,只是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表坏了能修,人没事就好”。如今再看那道浅痕,倒像是时光刻下的温柔印记。
木盒底部还压着一本泛黄的线装笔记本📓,是母亲年轻时的日记。纸页已经发脆,字迹却依旧娟秀。里面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全是些细碎的日常:“今日和阿梅去镇上买了新布料,做了件碎花衬衫,穿给娘看,娘笑了”“他托人带了封信来,说在部队一切都好,还寄了张照片,眉眼还是那样清俊”“女儿今天满月,粉雕玉琢的,真是疼人”。翻到最后几页,是母亲记录我小时候的琐事,“小丫头今天第一次叫娘,我激动得哭了”“她把粥抹得满脸都是,还咯咯地笑”。看着那些字迹,仿佛能看见年轻时的母亲,带着少女的羞涩、恋人的牵挂和母亲的温柔,一步步走过岁月。
书房的衣柜顶上,还放着一台老式缝纫机,是外婆留下的“蜜蜂牌”缝纫机。机身是暗红色的,上面的油漆已经有些剥落,却依旧擦得锃亮。小时候最喜欢看外婆坐在缝纫机前,脚轻轻踩着踏板,“咔嗒咔嗒”的声响里,一块块布料就变成了好看的衣服。我总爱趴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看外婆灵活地穿针引线,看布料在她手中翻转。有一次外婆给我做裙子👗,我非要自己踩踏板,结果把线搅成了一团乱麻,外婆也不生气,耐心地拆了重新来,还笑着说“我们丫头也想做裁缝啦”。后来外婆走了,这台缝纫机就再也没用过,却一直留在那里,仿佛只要它还在,外婆的温度就还在。
这些老物件,没有精致的包装,没有先进的功能,甚至有些破旧残缺。但它们不是冰冷的物品,而是时光的载体,是亲情的见证。那只怀表,藏着爷爷的宽容;那本日记,装着母亲的岁月;那台缝纫机,留着外婆的温柔。它们就像一个个时光的锚点,让我们在飞速前进的岁月里,总能找到回家的方向,想起那些曾给予我们温暖的人。
我轻轻擦去怀表上的灰尘,打开表盖,里面的齿轮依旧能缓慢转动,“滴答滴答”的声响,像在和现在的时光对话。我把木盒重新放回书架,知道这些老物件会继续安静地待在那里,等待着下一次被翻开,等待着新的时光故事,与它们轻轻相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