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蹲在地头,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干枯的玉米叶,叶片在他掌心碎裂成粉末。“日头这么毒,再不下雨,今年可咋整?”他喃喃自语,皱巴巴的脸上刻满忧愁。不远处的水库早已见底,龟裂的泥块张着大嘴,一台生锈的拖拉机歪在库底,活像条渴死的鱼。
七月以来,河南这块土地就没下过一场透雨。气象站数据显示,全省平均降水量只有12毫米,许昌、平顶山等地一滴雨都没接到。玉米叶子卷得像油炸麻花,大豆苗黄不拉几地耷拉着脑袋。水库水位直线下降,露出来的河床上横七竖八躺着几艘采砂船,远远望去跟晾鱼干似的。
“老天爷这是要绝咱的活路啊!”平顶山的赵德发凌晨三点就爬起来抽水,一晚上不睡觉也才浇了半亩地。电费蹭蹭往上涨,比地里的收成还贵。“不浇吧,苗都要干死了;浇吧,裤子都要赔进去。”他的腰最近疼得厉害,每次直起身子都得扶着铁锹缓半天。
周口那条河早就不淌水了,水位跌到有记录以来的最低点。刘桂花蹲在自家田埂上急得直跺脚,指甲把手心都掐出了印子。“娃的学费,家里的开销,全指望着这几亩地呢!”邻居王铁柱叼着旱烟蹲在一旁,烟丝烧出滋滋的响声。“村东头那口老井几十年没用过了,明儿个咱们去清清看。”他吐出一口烟圈,眼睛盯着远处发黄的庄稼。
郏县的张胜利是远近闻名的种粮大户,今年栽了大跟头。蹲在地头上看着干裂的土块,他鼻头一阵阵发酸。“忙活大半年,到头来白瞎了功夫?”算上抽水的电费,已经搭进去小一万块钱,可地里的苗还是越来越黄。他抓了一把土,沙子从指缝里簌簌往下掉。“这土质,灌多少水都是白搭。”
水利局的人也很头疼。全省勉强有六成半的农田能灌溉,剩下那些全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引水的管道年头太久,漏得像个破筛子。上面拨的抗旱款层层审批,等钱到农民手上,庄稼早渴死了。“优先保障人畜饮水”的红头文件贴在村委会门口,水库的水要先紧着老百姓喝,浇地的水只能紧巴着用。
尉氏县搞起了高科技,用卫星照片分析土壤湿度。工作人员盯着电脑屏幕挠头:“这墒情数据准是准,可庄稼等不起啊。”漯河那边搞了个新花样,给农作物上保险,旱了能赔钱。但文件上的条款让人眼晕,到底能赔多少,啥时候能到账,谁心里都没底。
老人们摇着蒲扇回忆,1942年那场大旱饿死了多少人,可得小心应对。“现在条件好了,总不至于饿死人吧?”村干部挨家挨户做工作。农技站的小年轻天天往地里跑,教大家用秸秆覆盖保墒。可这点小窍门对付小旱还行,遇上今年这种大旱,就跟拿芭蕉扇扑山火似的——屁用不顶。
气象台预报让人心凉半截。副热带高压盘踞不去,未来一周还是晴空万里,顶多撒几滴毛毛雨。专家们忧心忡忡地说,这种极端天气往后恐怕要成常态。“年年这么折腾,老百姓咋受得了?”镇长开会时急得直拍桌子。
太阳依旧毒辣辣地挂在天上,照得人睁不开眼。李老汉望望天,又看看地,从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要是明儿还不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