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慵懒地趴在办公室茶水间的窗台上，元诚紧盯着咖啡机，眉头微蹙，仿佛正与那深褐色的液体进行着某种无声的精密计算。吕文扬却像只聒噪的雀鸟，捧着咖啡杯，围着元诚转圈，口中念念有词：“元诚，元诚，我刚琢磨出一绝妙段子，保准让你那万年冰山脸解冻！”
元诚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苦咖啡，眼皮都没抬：“讲可以，别对着咖啡机讲，小心它死机。”
“得令！”吕文扬立刻站定，清了清嗓子，眉飞色舞起来：“话说啊，一个程序员去超市买梳子……”他边说边比划着，指尖在空中划过夸张的弧线，仿佛正指挥着一场无影的滑稽戏。“导购小姐热情推荐：‘先生，这款防静电、不伤发质，特别适合您！’”他顿了顿，眼中狡黠一闪，声音陡然拔高，“结果你猜程序员怎么答？”他故意卖关子般停住，目光灼灼盯着元诚。
元诚终于从咖啡杯上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只轻轻推了推眼镜：“他是不是说——‘我？需要梳子？’”
“哎？被你猜中了？”吕文扬夸张地垮下脸，随即又扬起更大的笑容，手腕一翻，竟真如变戏法般摸出一把崭新的木梳，塞进元诚手里：“奖励你猜中！拿着，程序员之光，多梳梳，代码注释都能写出诗来！”他一脸促狭，眼神却亮如星火，分明是期待一场开怀大笑。
元诚低头，那柄光洁的木梳静静躺在他掌心，微凉而陌生。他想象着那程序员的回答——那点笨拙的、带着职业烙印的幽默，宛如一行意想不到却莫名工整的代码注释，无声无息地嵌入了这片寻常的午后。他嘴角似乎被什么看不见的丝线向上牵扯了一下，那弧度极其微小，却足以令他一向平稳的镜片微光轻闪。他终究没笑出声，只是默默将梳子搁在了旁边的零食柜上。
午后的茶水间，咖啡机低沉的嗡鸣依旧如常流淌。那把新梳子静静地躺在零食柜顶，旁边散落着几块包装朴素的饼干。吕文扬正兴高采烈地描述他下一个段子的构思，双手在空中比划出更大的圆圈。元诚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咖啡杯壁上缓缓移动，目光却悄悄掠过了那把安静的木梳——它停在那里，像一个尚未编译完成的微笑，一个被理性程序暂时挂起的、微小而确凿的休止符，无声地记录下这杯苦咖啡里，刚刚融化进去的一点点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