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 7 月 4 日,国际知名期刊 Trends In microbiology 上线了最新一期的封面,与往期写实派科研绘图风格不同——
画面中央,一位扎着麻花辫,
穿着实验服的女孩,
神采飞扬地指挥着
微生物组成的交响乐团,
音乐与科学仿佛
正随着她挥舞的指挥棒流淌而出。
这位女孩,正是我们今天故事的主角——微生物学博士许心铭,而这个充满创意的封面,则是她的导师 Akos Kovacs 为她筹备的一份“惊喜礼物”。
学霸君很幸运地与许心铭聊了聊,听她分享自己与导师的故事。
筹备半年的惊喜
许心铭告诉学霸君,当自己作为第一作者的综述论文 Composing a microbial symphony: synthetic communities for promoting plant growth (谱写微生物交响乐:促进植物生长的合成群落)被期刊接收后,导师便开始悄悄“搞事情”。
某天,导师神秘地将她叫到办公室展示这份惊喜,看到封面上那个酷似自己的麻花辫女孩,她心头一惊,却又不敢确信。
直到导师按捺不住笑意问道:“你不觉得她像谁吗?”,谜底才终于揭开——
原来,导师早已将她的三张照片交给插画师,为了保密,他甚至绕过自己,向实验室其他成员征询意见。他说,若期刊未选中此稿做封面,这份心意也将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他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许心铭笑着评价。
许心铭
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发文章是什么体验?
这是一篇关于探讨合成微生物群落(SynComs)的设计、构建和应用,特别是其在促进植物生长和可持续农业中潜力的综述。
合成微生物群落通过微生物间的互补与协同,展现出远超单一菌株的功能效率。
似乎是冥冥中的缘分,这篇文章的完成,本身也像是一段友情的协奏曲——其中的第二、三作者及最后一位通讯作者都是许心铭的挚友。
她说,这段和好朋友一起写文章的经历,是他们友谊的“试金石”。
许心铭与另外两位 co-author
不过这块“试金石”的打磨过程却有些漫长:从决定开始,到最后发表,经历了 3 年多的时间。
早在 2022 年,他们四人就决定一起开始写这篇综述。然而完成的过程十分曲折,大家不仅在学术上都有自己的见解,甚至连工作风格也迥然不同——
许心铭说自己是 J 人,信奉“完成比完美更重要”,通常快速细化任务并推进,但另外一位成员,则是典型 P 人,更喜欢在脑子里打磨到完美,才开始动笔。
她哭笑不得地回忆:“有时清晨打开文档,发现昨晚写的每个字都被改了一遍。”
更艰难的是,时光流转间,成员们已各自踏上人生新途——有人毕业,有人留在丹麦,许心铭则随导师迁至荷兰,甚至有人已经换了研究方向。
与此同时,他们瞄准的领域也不再空白,数篇新综述相继问世。
许心铭与另外两位 co-author
不过,这篇难产的文章,还是经受住了重重考验最终完成。
“我们工作量非常大,梳理了这个领域迄今发表的全部 86 篇文献,”她说,“对于想要踏足这个领域的研究者,从我们这篇 Review 入手应该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好消息是,四人的友谊也经住了这块“试金石”的考验,在第一轮返修结束后,由她做导游,大家一起到中国酣畅淋漓地玩了 19 天。
当然他们跨越 7000 多公里来到中国,还为了另外一件大事——共同见证和庆祝许心铭的婚礼。
许心铭在婚礼上拥抱了通讯作者兼好友 Carlos
J 人和超 J 人
许心铭的导师 Akos Kovacs,因为“送礼物”行为太过温暖,在小红书上被大家称为“神仙导师”。
事实上,导师个性内敛,惯用欧洲人特有的迂回表达,爽朗直接的许心铭坦言,起初沟通并非全无障碍,“不过我性格比较直接,有什么问题我都会直接说”,她笑着说
中间为许心铭的导师 Akos Kovacs
Akos Kovacs 的一个特点是其超高的精力和超强的时间管理能力,“我已经很 J 了,但我导师简直是计划狂”,她曾发现,3 月份就已经可以看到导师的日程已经精确排至年末。
并且就算他在国外开会,邮件回复也照样迅速且逻辑清晰,每次都能及时解答问题,近乎“全天候在线”,“这点在欧洲导师身上还挺难得的”,她说到。
Akos Kovacs 教授尤为重视培养学生的学术展示能力。鼓励他们“将科研做得有趣”,学习讲故事的能力。Akos Kovacs 课题组很少有一板一眼的文章标题,比如他们另外一篇文章的标题就叫做 Frenemies of the soil (土壤的敌蜜)。
在导师支持下,许心铭从博士二年级起就在系内汇报课题,高年级时随导师踏上国际学术会议的旅程。
“他不会要求你要怎样做,但是你看到他如何对待科研,如何在科学界生存,如何成为一名科学家,这种无声的示范,会潜移默化地引导你向他靠近。”
最享受学习的三年
从北航毕业后,许心铭申请到丹麦技术大学读博,今年是她来到 Akos Kovacs 课题组的第 5 年。
最初,她也会自嘲自己是“学术渣渣”,到如今她随导师从丹麦搬到荷兰的莱顿大学,身份从博士变为博后,工作内容也从仅需完成自己的科研任务,扩展到开始承担本科生带教,基金申请,辗转多地开会等工作。
随着工作的深入和产出的积累,她也开始思考,留在学术界,我要成为一个怎样的导师?
再回忆起自己的博士生涯,她评价是自己是进步飞速的三年,也是最享受学习的三年。
对于自己在学术道路上的飞速成长,她谦虚地说,不想谈学术兴趣那么大的词,自己只是一个比较幸运的人,在做科研这件事上获得了很多正反馈,所以兴趣就自然而然地产生,带来的结果也就相应地推着你更往高处去走。
许心铭毕业时,导师发的推文
在北欧,学术评价体系里文章发表情况的含金量并没有那么高,“丹麦生物产业比较成熟,公司资助学校做研究,学校再反哺公司的模式非常常见。因此大家更关心的是项目是否有前景,能转化,是否能拿回来 funding”。
这一点体现在学术界的各处,如在许心铭博士就读的学校,博士毕业条件是需要 4 篇达到发表级别的文章,但无需正式见刊,这样的好处是,避免了学生为着急达到毕业要求而做低质量的研究或者投稿低质量的期刊。
不过这种“松弛感”也暗藏挑战,导师可能更强调兴趣和纯粹的探索欲,这样的节奏与亟需成果累积履历的年轻学者期望相左。
“和导师不 match,这是我经常见到导致博士念得不开心的原因”,她说到。
在这样的量化标准下,也带来了学术界的不稳定性,当没有 funding 时,就会在考评体系中排名靠后。甚至她曾见到学校因调整组织架构,直接辞退副教授的情况,“三天就要卷铺盖走人,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