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蔚蓝的海面上空,一个锥形物体正以极速坠向地球。载着印度宇航员舒克拉的美国载人龙飞船,在穿越大气层时外壳温度飙升到1000多摄氏度,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当四个降落伞在千米高空展开,飞船最终“砰”地砸入加州圣地亚哥附近海域时,一场持续21天的太空之旅画上句号。这一刻,距离印度人上一次进入太空,已经整整过去了41年。
溅落点附近,“雪莉”号回收船迅速靠近。身着防护服的救援人员检测危险气体后打开舱门。下午3时49分,任务指挥官佩吉·惠特森率先滑出,舒克拉则在下午5时52分离开灼热的船舱。这位印度航天员踏上甲板时,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他不仅创下印度人单次太空停留最长纪录,更为祖国十四亿人的航天梦注入了新的希望。
印度总理莫迪亲自迎接舒克拉的凯旋:“作为首位登上国际空间站的印度人,舒克拉通过他的奉献、勇气和开拓精神激发了十亿人的梦想。这标志着我们自己的载人航天任务——‘加加尼亚安’计划的又一个里程碑。”
舒克拉的太空之旅并非印度人的首次。时间回溯到1984年,印度空军飞行员拉卡什·沙玛搭乘苏联“联盟T-11”飞船造访“礼炮7号”空间站,成为进入太空的首位印度公民。然而那次短暂飞行后,印度载人航天陷入漫长沉寂。2006年,印度空间研究组织(ISRO)秘密启动国产载人飞船计划,2009年2月正式批准名为“加甘扬”的载人航天项目,预算高达1240亿卢比,雄心勃勃地计划2013年实现无人飞行,2015年前送两名宇航员进入太空。
现实远比计划残酷。2019年初,ISRO主席西万宣布启动航天员选拔工作,计划2025年实施首次载人飞行。2022年底,印度科技部无奈宣布将首飞时间推迟至2024年底。直至2025年7月舒克拉完成飞行时,“加甘扬”飞船仍在地面测试中,尚未突破载人首飞的技术瓶颈。
“加甘扬”飞船的设计指标堪称先进:直径3.5米、高3.58米、总重8.2吨的飞船采用两舱构型,返回舱内部空间达8立方米,整体尺寸甚至超越中国神舟飞船。然而光鲜参数背后是严峻的技术挑战。印度仅能制造飞船外壳,关键系统严重依赖进口——航天服来自俄罗斯,飞船座椅和舷窗购自俄罗斯,生命保障系统全套引进俄罗斯技术,服务舱的主发动机和姿态控制发动机也全部俄制。印度航天协会总干事巴特坦言:“舒克拉此次任务的学习成果,包括宇航员训练、任务操作等,不能仅仅用金钱衡量。”
技术短板远不止于此。2025年5月18日,印度发射EOS-9雷达成像卫星时,火箭第三级固体发动机故障导致星箭失联。这次失败暴露了印度在推进系统上的致命弱点。载人航天专家指出,印度尚未掌握可靠的飞船再入技术、缺乏成熟的乘员逃逸系统、环控生保系统仍处试验阶段,更缺少训练航天员必备的失重模拟器、人体离心机等关键设施。这些缺失的技术环节如同悬在“加甘扬”计划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更令人担忧的是印度载人航天的“大跃进”式规划。按当前计划,“加甘扬”首次飞行将搭载三名航天员进入400公里轨道,开展为期三天的太空任务。这一指标远超航天大国首次载人飞行的水平:1961年加加林完成单圈108分钟飞行即告凯旋;同年美国首次载人亚轨道飞行仅持续15分钟;2003年中国杨利伟乘坐神舟五号飞行21小时。印度若首飞即实现三人三天任务,无疑将创造人类航天史的新纪录。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载人航天的稳健步伐。当印度还在为首次载人飞行挣扎时,中国神舟飞船已实现常态化飞行。神舟十六号飞船增强使用北斗导航信号可靠性,全面提升了国产化水平。更先进的新一代载人飞船试验船已完成测试,采用可重复使用10次的返回舱和“群伞+气囊”着陆系统,耐热能力达神舟飞船的3至4倍。
着陆方式差异最能体现技术积累。中国神舟飞船采用反推火箭实现陆地软着陆,如同为航天员安装“超级弹簧垫”;美国龙飞船则依赖海水缓冲,以“海上溅落”方式回归。前者对控制精度要求更高,但航天员舒适性和安全性显著提升。当舒克拉在太平洋上颠簸时,中国航天员正从东风着陆场的戈壁滩从容走出返回舱。
从印度空间研究组织2040年载人登月、2050年建月球基地的宏伟蓝图,到今年7月舒克拉的太空之行,印度在航天领域的雄心令人瞩目。但载人航天是系统工程,需要坚实的技术基础和持续的资金投入。当印度航天员穿着俄制航天服,坐在装有俄制生命保障系统的飞船里,印度国产载人航天的真正突破仍需时日。
舒克拉返回地球时在国际空间站的告别致辞意味深长:“随着这次旅程的完成,印度的载人航天之旅既漫长又充满挑战。但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们决定,即使是星辰也是可以触及的。” 这豪言壮语背后,是印度几代航天人的执着追求。然而璀璨星河不相信豪言,只相信严谨的科学与可靠的技术。
人类探索太空的征途上,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节奏。真正的航天强国不是看谁的口号最响亮,而是看谁能安全地把自己的航天员送上太空,再平安接回地球。当飞船穿越大气层经受千度烈焰考验时,烧灼的不仅是金属外壳,更是一个国家航天技术的真金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