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刷手机时,意外看到了前央视著名主持人程前的短视频,瞬间勾起了我对往昔岁月的怀念。
九十年代的农村黄昏,熊猫牌黑白电视机总是稳稳地摆在堂屋的八仙桌上。铝制的天线被父亲调动得像小风车一样,经过无数次的尝试,终于在雪花点中捡到一丝水波般的信号。于是,全家人便挤在长凳上,静等那串清脆的前奏划过土墙。每周日晚上七点半,程前身穿整洁的西装走入荧屏,他那温暖的嗓音中夹杂着电流的声响:“世界真奇妙。”这句台词宛如生锈的钥匙,轻轻一扭,便为从未踏过县城柏油路的我打开了埃及金字塔的神秘、威尼斯运河的波光,以及非洲草原上跳跃的长颈鹿的奇妙世界。
“是真是假”这一环节常常让屋顶都要被掀翻。弟弟固执地认为节目组编造了印度人用手抓饭的情节,而我则紧握衣角,向母亲发誓巴西人确实在狂欢节时佩戴羽毛面具。等母亲端来的玉米糊凉透时,程前身后那缓缓旋转的地球仪便成为了我整个少年时期对“诗和远方”的向往。
三十年后的深夜,翻看手机时,屏幕突然跳出他的短视频。过度医疗美容的面容仿佛浸泡在蜡中的苹果,在磨皮滤镜下散发着塑料的光泽,连微笑的弧度也透着机械感。
不由得想起他在《东方朔》中饰演汉武帝时,眼角已有细密的纹路,但那时的眼神显得无比明亮,宛如藏着整个长安的落日,生动得让人难以忘怀,远胜于如今这张紧绷的脸。我们这一代人总是与岁月持续较劲,健身房中挥汗如雨以对抗肚腩,染发膏里隐藏白发,却在这场抗争中失去了最为体面的姿态——原来,岁月从来不是敌人,而是应该被温柔接纳的馈赠。
现在的孩子们无法理解,追看一档节目曾需要整整等待七天。就像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随时在手机上看到乞力马扎罗的雪、圣托里尼的蓝色,却再也无法找回从前趴在电视前,看着雪花点中显露远方时,那种双眼闪烁的期待感。
那个需要等待七天的世界,那个能够通过一台黑白电视装下的远方,终究随着程前眼角的皱纹,一同留在了那些旧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