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载于《中国科学院院刊》2025年第7期专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20周年回顾与前瞻——科学内涵、战略价值与案例实践——栏目“战略价值”
方一平1,2,3* 贺新军2 黄学渊2
1 中国科学院、水利部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研究所
2 中国科学院大学 资源与环境学院
3 中国-巴基斯坦地球科学研究中心 中国科学院-巴基斯坦高等教育委员会
我国作为全球山地面积最大的国家，开展“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以下简称“两山”）理念在山地可持续发展中的实证研究，对全面推动山区人山和谐共生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文章基于西南地区37个国家“两山”实践创新基地所处山地县域的研究表明：城市中心区或临近县域的价值转化程度高于相对边远的山地县域。西南山地“两山”转化增势强、潜力大。形成了农业文化遗产型、民族品牌驱动型、特色农工产业型、制度创新驱动型、临空经济驱动型、守绿换金增金型等一批地域特色鲜明、成效显著、示范突出的典型实践模式。针对目前存在的问题，文章提出了创新绿色金融工具、打造山地特色IP集群、推广山地适应性基建模式与适配机械、健全生态梯度补偿与长效监管制度、培育山地新农人与复合型人才梯队等建议。
山地占地球陆地表面的12%—27%，维系着至少11亿山区居民的生计。共同维护山地生态系统健康、促进可持续性是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的焦点和重任。我国是名副其实的山地大国，山地在全国生态安全格局与社会经济发展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作为“生态环境”之喻的“绿水青山”、“经济发展”之喻的“金山银山”，自“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以下简称“两山”）理念提出以来，“两山”转化问题一直是学界和决策者关注的重心，相应研究也取得了诸多进展。不过，目前立足我国山地大国国情、聚焦山地对象，开展“两山”转化的探索仍较鲜见、实证分析明显不足。而西南山地地形复杂、耕地资源匮乏、自然灾害频发；远离经济中心、城市辐射☢️效应弱、招商引资难、市场化程度不高；少数民族高度集聚、教育水平偏低、传统农业依赖性强。因此，探究“两山”理念在西南山地可持续发展中的实践，既是深入贯彻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客观彰显，也是持续解放绿色生产力、培植绿色新质生产力，全面推动西南山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现代化的战略要求；对全面检验山地保护与发展协同性、适应性，山地特殊单元发展创新范式示范性、推广性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一、山地与生态产品价值的关系
支持、调节、供给及文化服务是山地生态系统功能的主要方面。尽管生态产品价值与实物量的关系不一定完全呈正相关关系，许多生态产品价值的实现也因消费对象的差异而不同，但是生态系统服务供给是生态产品价值的突出表现。
1.1 山地生态系统的支持与调节功能是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基本保障
山地生态系统支持与调节功能是生态服务价值产生的基础，这些功能通过直接或间接途径转化为可量化、可交易的生态产品价值。西南山地植被净初级生产力（NPP）大于800gC/m2，相当于全国平均水平的2.45倍，而云南西南部及青藏高原东南部山地NPP则在1200gC/m2以上，为全国均值的3.68倍。西南山地土壤有机质含量达4.6%，高于全国均值139%，作为生物质和植物营养储备，发挥着显著的山地碳汇及自然资本累积效应。山地地形驱动的降水再分配，形成梯度径流供给，在一定海拔区间降雨随高程升高而趋增，秦岭高海拔地区的降水约为汉江盆地和渭河盆地的2倍，对汉江和渭河径流起着重要的补给作用。水文调节直接维持下游水电、农业灌溉系统与产业经济价值传导链。同时，山地相对较好的植被盖度、较低的人为干扰强度，构成优质农产品生境，通过生态调节嵌入农产品的绿色含金量，抬高农产品品质与溢价。山地的光、热、水、土、生要素相互协调、平衡发展，形成一个稳定、可持续的生命共同体，既为生物多样性的发展奠定坚实基础，也为生态产品保值增值提供有力保障。
1.2 山地生态系统的供给与文化服务是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动力源泉
山地生态系统的供给与文化服务通过物质产出和精神赋能双路径，直接创造可感知、可消费的生态产品价值，成为立体农业生产、特色资源开发、生态知识研学、景观美学旅游等资本化和文化遗产活化升值的动力源泉。
① 垂向落差奠定特有农产品立体化生产格局。典型的四川米易河谷“菜—稻”轮作带（980—1300m）、二半山特色水果带（1300—1700m）、中高山区畜牧烤烟带（1700m以上）“三带”立体农业产业体系的每亩产值高达8万元，为全省单产最高、效益最好的粮经复合示范基地。
② 山地特定生境孕育高值生物资源。例如，长白山地区人参地理标志产品，海拔每升高100m人参皂苷含量提升1.80—2.11mg/g。据估计，仅在安第斯山脉中部原产马铃薯品种就超4300种、埃塞俄比亚南部山地囊括多达5000种野生阿拉比卡咖啡，尼泊尔山区的麦冬为贫困家庭提供了65%的收入。
③ 山蕴万象的生物与景观是自然资本长盛不衰的瑰宝。山地生物多样性展示价值通过多种形式的自然教育基地、动植物标本与生态博物馆及生态观测数据等研学经济变现。山地景观美学价值作为文化生态系统服务的重要组分，已成为世界各国山地景观资本化与山地旅游发展可靠的监测指标。
1.2 山地生态空间是释放生态产品价值红利的物理载体
山地生态空间一直是我国重点生态功能区的主体，其生态产品供给功能定位既是山地生态空间最突出的优势，也是我国“十五五”时期释放生态产品价值红利、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使命。山地生态空间不仅体现生态产品生产的位置界线，更是价值转化的重要场域。山地垂直气候、空间离散水文响应单元与复杂生境，导致生态系统类型与服务产品在垂直空间上的分化；维持着牧草、木材、药材、清洁水源等实物型生态产品的生产与再生产平衡，构成山地独具特色的资源禀赋。山地河流水系产生跨地理尺度水资源供给与利用变异，以水相连形成从生态到经济、从经济到社会价值链的交错空间。复杂、多元、立体的山地生态空间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生态产品供给在空间分布上的数量、质量、结构及功能，支撑着山地生态产品的持续供给能力与水平。因此，认识山地生态资本形成与转化，不可能脱离空间过程这一物理载体与地域表象的特征。
二、西南山地“两山”价值转化的效能与潜力
云南、贵州、四川、重庆、西藏等西南5省（自治区、直辖市）山地面积达99%，生态空间87.3%，高于全国均值11.6个百分点。所蕴含的水资源、矿产资源、生物资源和水电装机容量在全国皆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2.1 西南山地“两山”实践创新基地的建设现状
为发挥试点示范的平台载体和典型引领作用，2017年，环境保护部组织开展了“两山”实践创新基地（以下简称“两山”基地）建设工作。鼓励探索生态产品转化为经济财富和社会福利的创新。截至2023年底，全国共计已命名“两山”基地240个，形成了系列可复制可推广的样本，极大丰富了“两山”理念内涵和实践经验。西南5个山地省（自治区、直辖市）已累计创建“两山”基地38个，占全国基地总量的15.8%。除四川天府新区成都直管区外，其余37个“两山”基地均地处山区腹地，集中分布在我国第一、第二大地形阶梯上（图1和表1）。这些基地通过因地制宜、克其短板、扬己所长，着力找准保护与发展平衡和双赢的结合点、良性互动、相向而行，初步形成了点线面、多层次、有重点、宽领域的推进格局，已成为西南山地“两山”转化与人山和谐发展的引领者和策源地。
表1 西南山地“两山”实践创新基地县域价值转化及其与浙江安吉的对照
2.1 西南山地“两山”价值转化的水平及潜力
建立以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为主体的生态经济体系，将生态产品隐性价值显化是“两山”转化的经济学内涵反映。即伴随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环节与价值循环完整过程，由生产端向消费端输出具有交换价值的生态产品。鉴于目前“两山”评价普遍存在重“生态”“经济”依存（耦合、协调度）、轻“生态”“经济”转化（程度、效率），内联量化手段相对欠缺的局限。本文以西南5省（自治区、直辖市）37个国家级“两山”基地所处山地县域为重点（表1），利用能值法表征西南山地“绿水青山”（生态山）与“金山银山”（经济山）的能值流动联系。结果表明：
（1）海拔越高、转化水平越低
地形上“两山”价值转化率依第三（东部安吉参照系）、第二、第一地形阶梯由高至低呈递减趋势；西南山地中，川东平行岭谷区转化率最高、青藏高原最低（图1），基本展现海拔与转化率反向关系。
图1 西南山地“两山”价值转化差异
（2）区际转化变幅巨大
得益于经济要素集聚，农工文旅、生态康养、数字经济等优势产业链及增值能力，重庆（如南岸、渝北、北碚）、贵阳（如观山湖、花溪、乌当）、拉萨（如堆龙德庆）等山地省会城市中心区或临近县域的转化程度明显高于相对边远的山地县域，表现出极高的转化集聚特征（表1）。
（3）转化增势强劲
自国家开展“两山”基地创建以来，特别在2020—2023年期间，西南山地“两山”价值转化率涨势均超过40%，其中，乌蒙山涨幅最高，达54.3%、秦巴山增幅最低也为41.0%；大巴山、哀牢山、黔中丘陵、横断山增长率均超过50%。2023年参照东南丘陵浙江安吉，西南山地生态产品价值转化率虽不及安吉的60%，但西南山地坐拥全国31.1%的生态空间，加之区内转化现状的显著梯度差，呈现出巨大的发展势能和增值潜能（图1）。
三、西南山地“两山”价值转化的典型案例与实践模式
为破解加快发展和生态保护两难困境，西南山地立足山地生态与特色资源优势，紧紧围绕国家“两山”基地平台建设、做精做优山地经济，形成了一批地域特色鲜明、成效显著、示范突出的典型案例；探索出了系列共生演化、内生发展、范式创新的人山和谐实践模式（图2和表2）。
图2 西南山地“两山”转化典型模式与增值链
表2 西南山地“两山”价值转化主要模式及典型案例
3.1 农业文化遗产模式
农业文化遗产型是以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发起的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计划（GIAHS）为抓手，通过生态资源资产化、生态产品价值化，盘活传统农耕系统的生态与经济价值，形成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发展范式。例如，云南红河哈尼梯田按森林—水系—梯田—村寨“四素同构”实现水土保持与粮食生产双重价值；将梯田景观、农耕技术、民族文化等复合要素转化为生态产品，建设“农业+旅游+文创”立体产业体系；依托传统生态智慧建立稻鱼鸭共生系统，借力有机认证、地理标志实现产业升级与增值，达到实现千年稻作系统文化遗产保护与经济价值转化同向目标，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保护与价值实现提供中国方案。
主要问题与挑战：传统农耕技术与自然农法虽然具有明显的生态价值，但生产效率普遍偏低，难以形成规模化产业链，导致产品附加值和市场竞争空间有限；农业高强度劳动与低收益现象导致青壮年人口流失，原住民参与度下降，活态传承面临断层风险；外来资本主导旅游开发，民宿、餐饮等衍生收益企业垄断，原居民、企业、政府等主体间的利益分配机制不完善。
3.2 民族品牌驱动模式
着力品牌优势开启生态资源资本化路径，基于文化赋能推动生态产品高端化，促成生态护品牌、品牌促生态良性循环，为民族工业践行“两山”理念提供示范样本。赤水河流域茅台酒地理标志保护生态示范区无疑为我国民族品牌驱动模式的典范，根据生态根基—文化赋能—价值裂变战略定律，依托赤水河流域独特的微生物环境与优质水源，通过增水、提气、保土、护微、生态系统平衡五大工程，建立水土气生立体保护体系，筑牢品质根基。挖掘千年酿酒技艺、赤水河（美酒河）稀缺生态IP，塑造高端品牌势能，推动产品经济硬价值的质变。以茅台为引擎，从绿色设计到绿色采购，从简约绿色包装到绿色建材使用，全方位践行绿色理念，聚力全链协同增值，推进绿色供应链管理；从有机高粱种植、清洁生产到酒糟循环利用，构建“从田间到舌头”的生态产业链；将传统酿造智慧转化为文旅融合经济，带动贵州仁怀等地千亿级产业集群发展。
主要问题与挑战：传统酿造工艺的高水耗、高能耗与赤水河流域生态保护的矛盾不断加深；品牌高端定位导致消费群体窄化，年轻消费者偏好发生快速变化，面临新消费时代结构性矛盾与传统制造业转型压力；品牌高附加值如何有效转化为生态补偿、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有待突破。
3.3 特色农工产业模式
锚定山地农林特色资源禀赋，通过农林资源系统化开发、产业链条绿色化升级、生态产品市场化创新，加强价值转化链，实现“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的组合式、系统性跃迁，为山地县域打通特色农林业、生态优势向经济优势的转化通道提供实践模式。例如，四川沐川县“两山”基地依托“生态底色—特色农业—链式加工”三位一体驱动“两山”转化创新。借助全县70333ha土壤富硒资源、森林富氧资源、山地优质水源，发展有机紫茶、富硒魔芋种植，实现水土保持与农业资源利用高效协同。坚持竹浆造纸—竹板材—竹纤维—竹炭循环等资源开发利用闭环，推动“以竹代塑”（竹子作为速生、可降解的生物质材料，是塑料的重要替代品）低碳经济体系建设。利用紫茶地理标志认证、魔芋精深加工、竹工艺，布局生态高附加值产品矩阵，实现农工商市场价值最大化。
主要问题与挑战：竹浆造纸产业存在资源消耗与生态保护矛盾，竹林碳汇等生态价值尚未有效变现；初级加工占比高、高附加值产品开发不足；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渠道单一、农业科技支撑薄弱、农户与企业利益连接待加强。
3.4 制度创新驱动模式
聚焦机制变革与创新，贯通资源—资本—资金转化路径，保持制度化刚性守护生态本底，网格化协作激活多元主体价值共创。四川泸定县“两山”基地是该类案例的代表，泸定县凭借海螺沟冰川与贡嘎山气候垂直带及原始森林共生资源，沿循冰川保护—价值转化—共享共治脉络，建立全球首个低海拔冰川保护开发管理体系（智能化监测、生态平衡维护、政企研社协作、康旅研学融合）、助推冰川生态资本化。构建“政府+科研机构+社区+企业一体化平台”，首倡高寒景区旅游厕所革命、首设垃圾银行，树立高山生态环境保护典范。用冰川—生态大数据，实时监测水文、植被与游客负荷，动态调控开发强度，确保保护与收益动态平衡。创建GNCP（Governance，Network，Co-construction & sharing, Participation）共建共享网格化管理，夯实海螺沟冰川、贡嘎山植被垂直带景观保护的价值根基，全面贯彻“守冰成金”发展理念，用科技与制度创新诠释高山生态气候敏感区“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的实践。
主要问题与挑战：冰川退缩速率高、生态监测数据利用率低、景观核心价值下降；跨部门的产权界定—生态补偿—环境监管—利益共享链存在制度真空；部分加工型、农旅型项目招商虽有所突破，但产业层次不高、企业发展空间受限、持续盈利能力弱。
3.5 临空经济驱动模式
重庆渝北区“两山”基地以临空经济为引擎，依托科技含量高、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的产业结构转变生产方式，增扩绿色地区生产总值（GDP）规模。聚生态筑基、临空聚链主线，扬江北国际空港枢纽优势，推生态资源与临空产业深度融合，建低空经济—绿色智造—城市服务三维价值转化体系。通过临空生态圈层管控、临空产业生态化，打造空中花园式低碳商务区。按照流量枢纽—生态资产—制度工具的精准匹配，将航空网络的全球链接能力转化为生态价值的全球化变现能力，为超大城市中心城区的“两山”转化提供开放型生态经济新范式是该模式的主要特点。
主要问题与挑战：机场扩建与生态屏障形成用地矛盾，逼近生态红线阈值，空间规划冲突显化；航空物流对临空经济贡献超高，但绿色航空技术研发投入不足；航空器与公路货运产生叠加污染，氮氧化物排放移动源环境风险不断趋高；缺乏与国际接轨的绿色航空标准体系，制度创新滞后发展需求。
3.6 守绿换金增金模式
用守护原生环境和高品质生态空间，换取长期输出原生态、高附加值的可使用、可消费产品，这是守绿换金模式的核心思想。地处青藏高原的当雄县利用平均海拔4300m的高寒天选牧场优势，贯穿守绿为本、增值为径、共享为核心要领，践行守绿换金、守绿增金发展模式。基于严格护绿筑基（严控载畜量、推行轮休牧、修复退化草原）、生态资源资本化（开发冰川水资源、地热光伏资源，打造羊八井零碳温泉小镇）、有机牧业立市（推广有机牧场、发展地理标志高值牦牛肉及制品）原则，走净土当雄即是生产力之路，助推高寒牧区生态保值与民生增值双循环，为青藏高原生态功能区提供守护中可持续发展的西藏模式。
由于地处青藏高原这一气候敏感区和生态脆弱区，面临着特殊的挑战：高海拔高寒牧区生态本底脆弱，高寒草地退化、生态修复成本高，生态恢复资金缺口大；畜产品深加工不足、产业升级瓶颈突出；基础设施制约，冷链物流覆盖程度不高，有机畜产品运输保障能力欠缺；草原生态奖补标准多年未做相应调整，与物价涨幅存在较大落差，保护成本与转化收益失衡较严重。
四、对策建议
“两山”转化实质是重置“生态山”与“经济山”的逻辑关系，从冲突走向共生破除二元对立桎梏。实证说明，通过传统基因、现代要素、竞争能力、创新模式的系统重构，以山地生态之“长”可补山地经济之“短”。“两山”转化是找准保护与发展平衡点、促进人山和谐统一、提供全球山地可持续发展中国方案的良方。针对西南山地生态资源丰富但经济变现相对滞后，生态保护责任重，社会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生态价值难以市场化等问题，提出5点建议。
（1）创新绿色金融工具，破解“两山”转化资金短缺问题
建立生态资源价值核算指标体系，明确指标算法、数据来源和统计口径，完善基于生态价值核算的自然资源分等定级、价格评估体系，为生态补偿、碳汇交易提供决策依据。优化金融支持“两山”转化政策设计，强化政策协同，促进政府-银行-企业协同发力。深入探索建立“两山”转化产业引导基金，引导社会资本按照市场化原则参与生态环境治理项目设计和建设运营，催化更多“两山”转化项目；建立“两山”转化项目库，为金融机构衡量碳足迹、加强风险管理提供依据。引导和鼓励银行积极开展绿色信贷产品创新，为“两山”价值转化项目提供个性化、适配度高、针对性强的绿色金融解决方案。
（2）打造山地特色IP集群，解决产品低端化与同质化双层困局
构建“地理标志+非遗+文旅”融合品牌体系，以特色牌消除同质化、以“专而精”替代“小而全”，提升山地特色产品升值增值空间。设立区域性品牌孵化基金，支持中小企业联合研发深加工产品，加快传统农牧业与制造业转型、增强山地经济竞争力与可持续性。建立品牌维权机制，推动山地云端经济赋能，利用短视频、直播电商加密营销节点，提高山地特色产品在不同城市层级中的市场渗透度。
（3）推广山地适应性基建模式与适配机械，提高“两山”转化效能
推广适合山地特征的微型基建模式。建设组组通公路、探索无人机物流配送，降低偏远地区联通成本。利用水电、风光等可再生能源建设分布式微电网，解决加工企业供电不稳问题。建设智慧山地供应链，整合冷链仓储布局、大数据调度系统，缩短农产品出山周期与入户时间，提高产品变现速度。加快研制适用山地、丘陵和特色主导产业的专用农机、智能装备，为“两山”转化提供降本增效的硬条件。
（4）健全生态梯度补偿与长效监管制度，维持“两山”协调共生关系
根据生态调节、产品供给、人居保障功能分区及重要性，推进生态功能分区差异化补偿机制，确保生态红线刚性约束。将补偿资金与森林覆盖率、水质改善等指标绑定，试点生态绩效挂钩奖励。推行生态审计制度，对领导干部实行自然资源资产离任审计。探索飞地经济合作，让生态保护区通过异地产业园分红获益。
（5）培育山地新农人与复合型人才梯队，弥补“两山”转化内驱力短板
实施本土人才与外部智库双轨策略。定制化培训“非遗传承人+新农人”，联合高校开设“两山”转化、电商营销专题定向班，培养懂生态、懂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实施返乡创业帮扶政策，提供低息贷款、土地优先流转等支持。建立专家工作站柔性引才，鼓励科研人员通过项目制参与山地产业经济升级与产品迭代。
作者简介
方一平 中国科学院、水利部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所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山区可持续性、气候变化适应。
文章来源
方一平, 贺新军, 黄学渊.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在西南山地人山和谐发展中的实证研究. 中国科学院院刊, 2025, 40(7): 1222-1234.
DOI: 10.3724/j.issn.1000-3045.20250508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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