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扇镶着黄铜把手的实木大门被维修工一脚踹开时，浓烈的腐臭气味几乎把他们的口罩掀翻。这座价值千万美元的别墅里，正上演着一场令人不寒而栗的黑色喜剧——95岁的奥斯卡影帝吉恩·哈克曼趴在地毯上，右手依旧死死攥着沾满尘土的太阳镜；而比他年轻30岁的日本妻子贝茜，则蜷缩在浴室的一角，散落的甲状腺药片像珍珠般散落一地。
三米外的镀金狗笼里，吉恩家的德国牧羊犬尸体咬出了铁栏杆上的血痕。没有悬疑电影的开场，这正是哈克曼夫妇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幕。曾经演活警探、杀手和西部硬汉的影坛传奇，最终被阿尔茨海默症困住，死于现实版的《困在时间里的父亲》的片场。
法医报告一如手术刀，将这场死亡揭示得毫无隐瞒。2月11日，贝茜在浴室里为甲状腺药盒续药时突然倒下——啮齿类动物粪便中的汉坦病毒早在她血管中埋下了定时炸弹。这位精通五国语言的古典钢琴家，虽然死时依旧保持着跪姿整理药品的体面，但却毫不知情，她的丈夫，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吉恩，正在楼上的书房把奥斯卡奖杯当作镇纸压在小说稿上。
接下来的七天简直堪称人间地狱。老吉恩在这座9000平方英尺的豪宅里拖着拖鞋转来转去，走过浴室十九次，却没能发现妻子正在腐烂。他倒了三次水进空狗盆，把降压药当糖豆吃，甚至翻开《不可饶恕》的剧本，想背台词——这位演过60部电影的老演员，连台词本拿反了也毫无意识。
直到2月18日凌晨三点，吉恩摸黑走向厨房找吃的，路过真皮沙发时被自己曾经获得的小金人绊倒，再也没有爬起来。尸检报告里写着“胃部完全空虚”五个字，这一刻狠狠地打在小女儿莱斯利的脸上——这位58岁的加州名媛最后一次见到父亲，还停留在半年前她晒的瑜伽照中。
相比起在狗笼里饿到啃铁栏杆的齐娜，另外两条牧羊犬倒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当警方破门而入时，它们正吃着花园自动喂食器投出的高级狗粮——这玩意儿是贝茜生前精心设置的，每六小时准时喂食，比她三年未见的儿子还要准时。
“爸爸身体棒极了，每周做三次普拉提。”莱斯利两个月前接受《名利场》采访时还满脸笑容地这样说，如今这一切都在结案报告的对比下显得特别刺眼。这位住在比弗利山庄的阔太忙着筹备女儿婚礼，竟然连父亲家保姆辞职半年都不知道。倒是圣达菲的房产中介清楚得很：去年圣诞节前夜，老两口还来交物业费，说孩子们去夏威夷度假了。
老吉恩的五处别墅、三个牧场和版税账户早已被六个子女盯上。大儿子克里斯托弗一得知噩耗，第一反应是问“遗嘱放在哪个保险柜”，二女儿伊丽莎白则坚持要尸检以“排除他杀可能”。然而最绝的还是莱斯利，这位七天内都没有接父亲电话的“贴心小棉袄”，死后却被狗仔拍到在罗迪欧大道大肆购物。
这场死亡直播的可怕之处，在于它揭露了名利场背后的潜规则：过气明星的死亡往往比流浪汉还要安静。邻居们早已习惯了这对老夫妻的隐形生活模式——从不办派对，不搞慈善晚宴，连垃圾袋也看不到名牌的标志。社区保安说，半年前最后一次看到吉恩时，他穿着破洞毛衣在信箱前找报纸，大家甚至以为是哪个流浪汉翻墙进来了。
虽然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和汤姆·汉克斯都发表了感人的悼词，但这些“亲密”的朋友与吉恩的别墅之间，仅有20分钟车程。事实上，外卖小哥是唯一察觉到不对劲的人——连续三单有机蔬菜被放在门口直到腐烂，平台客服却告诉他说“客户拒接电话”。
吉恩·哈克曼的悲剧，不是明星特供，而是对每一个自诩为文明的现代人的一记耳光。我们看着吉恩的子女冷血，自己又何尝不在用“工作忙”或“离得远”作为借口掩饰自己的无能？
那只名叫齐娜的牧羊犬在笼子里撑了四天才死去，它用带血的牙印给所有人上了最后一课：当自动喂食器比亲人更靠谱，当密码锁成为亲情的防盗门时，所有我们拼命赚钱买来的豪华住宅，不过是豪华的“骨灰盒”。
今天，洛杉矶的星光大道上，吉恩·哈克曼的星星依旧闪耀。明天，路过的影迷们，是会停下拍照发个ins，还是突然想起给家里打个电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