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记者 雷蕴含
“我先解释一下，这个胳膊呢，是小时候一次意外高压电事故。你们也不用紧张，放松一点，今天没有捐款环节。再说，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节目每年不都有几个老弱病残名额吗？”随着大家的笑声，现场的表演氛围也被带动。这是脱口秀演员雪冰在《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第二季节目中的几句开场白，既消解了大家对于他右手的疑惑，又极具幽默感，获得满场掌声。近日，新闻记者专访雪冰，和他聊了聊关于表演、创作以及生活的那些感悟。他告诉记者，这次上节目，自己收获很大。“认识了很多朋友，也让更多观众认识了我，希望能够持续地给大家带来一些快乐和力量。”
雪冰在舞台上
幽默的种子埋于童年
脱口秀带来自信改变
采访时，从谈吐间，不难感受到雪冰身上那种东北人的爽朗。但其实，雪冰坦言自己本质上是个内向的人，之所以上台并不怯场，是源于母亲的影响。“每到年底聚会，我们家小孩都要轮流发言。弟弟妹妹们害羞，觉得丢人，因为他们父母也这样，自己不愿表演，就推孩子去。”他话锋一转，“但我妈会领头唱个歌跳个舞，再让我来一段。所以我就不觉得在大家面前表演是丢人的事。”不仅如此，母亲还鼓励他参加中学演讲比赛，这也给了他关键的心理暗示：“在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不是可耻的事。虽然没人推我一把的话，我不会主动去表演，但如果点到名或轮流来，我就觉得OK，我可以胜任。”
后来，正是这份坦然支撑他完成了脱口秀首秀。当时看到其他表演者效果不佳，雪冰的好胜心顿时被激发：“就像家里饭桌上，大人说那些扭捏的孩子‘不够大方’，所以我觉得大方表演才能受到夸奖。”其实，雪冰在首次表演就能够收获掌声也并非偶然。“我是带着准备去的，这个习惯也来自家庭，我知道每年都要表演，所以肯定要提前准备，不能现想。”
谈及幽默感的来源，雪冰回忆了片刻：“高中时看一些作家的书里有很多小幽默，就会不自觉地去模仿。”在雪冰看来，幽默感跟个人的经历和学识是非常相关的。“有时候可能跟别人聊天，你想接个话，那你得有知识储备，有阅历，才能说出一个高级的梗，不然就很平淡。”
雪冰与母亲的合照
在成为脱口秀演员之前，雪冰做过社区残疾人协理员，也在福利企业和保险公司工作过。雪冰坦言，之前的阶段，自己其实还是比较自卑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别人给我介绍，我才去尝试。感觉自己就是骨子里争强好胜，但现实里面很难以迈出第一步。”当记者问出“说脱口秀之后是否对此带来一定改变”时，雪冰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肯定。“现在有的时候会勇于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自己相比以前稍微外向了一些，因为确实更自信了，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想太多。”
如今，雪冰做脱口秀已经两年，身边人对他从事这份事业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起初，家人们其实不太懂脱口秀这个形式，只当是个爱好，“觉得我喜欢，又不花什么钱，算是挺正向的”。直到他上了节目，亲戚朋友都很意外和惊喜，“他们没想到我能在全国性的平台上表演，觉得特别厉害”。
表演最关键的是真诚
在创作中想通了很多事
雪冰表示，自己脱口秀创作的素材大多来自生活经历，尤其是那些带有强烈情绪的故事。“脱口秀要挖掘负面情绪，我之前经历的这类事不少，有些想不明白的，就跟朋友聊，从他们的角度找启发。”雪冰举了一个例子，曾经家里有一个亲戚去相亲，因为对方父亲是残疾人，亲戚就不愿意。“我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很多年，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就是残疾人，家人怎么还歧视残疾人？后来跟朋友聊起这个事，他跟我说，这个亲戚当时说这个话，意思就是没把我当残疾人。虽然确实道德有瑕疵，但根本没针对我，所以我才想通了。”如今，雪冰把这件事原封不动地搬上了舞台，“不用加工就好笑”。
雪冰在舞台上
在雪冰心目中，好的脱口秀不能只让人一笑而过，还要有思考。“好笑是基础，但不能简单讲个笑话，得有自己的观点输出。”雪冰说道，“让大家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得足够多的快乐，这是第一位的，其次我希望能带给大家一些力量。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在经历一些苦难或者当下遇到的困境，所以通过我的表达和分享，可以让大家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可能还有比我更不容易的人，但是他们也在努力乐观地面对生活。”雪冰告诉记者，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悟，是因为一条观众的留言。这位观众说自己的父亲因为误触高压电而离世，多年来都无法释怀，但看了雪冰的表演后，他笑出来了，感觉这件事好像不那么难去面对了。雪冰说，这让他觉得做脱口秀很有意义。
关于脱口秀表演如何打动观众，雪冰的秘诀是“真诚”。他坦言，早期上台时自己缺乏安全感，而安全感就来自观众的笑声和掌声，所以总想着讨好观众，会编一些东西，或者用夸张手法，反而效果不好。后来试着真诚地去分享，不管观众笑不笑，先保证出发点没问题，自己表演起来也舒服了很多。“当我真诚的东西能够得到大家真诚的反馈时，我会更开心。”
与此同时，雪冰也表示，“向内挖掘”是件很难的事。“有的人不敢展露真实的自己，更愿意用技巧或熟悉的话题逗笑观众。但我觉得，只有把你真诚的故事和想法分享给大家，才能找到真实属于你的观众。这种观众懂你、期待你的感觉，我觉得比单纯的笑和鼓掌更让我开心和有成就感。”对于雪冰来说，这种期待也算是一个动力，激励他今后做得更好。
不介意被贴上标签
想尽快做出自己的专场
一直以来，雪冰并不担心被贴上标签。“我调侃节目需要‘老弱病残’名额，因为这就是事实，当然也是一种自嘲。节目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所以我先把它讲出来，我自己也不会很介意。”事实上，雪冰更在意的其实是题材和表达方向上的区分，“虽然我们都属于残障群体，但经历不同，各自面临的困境也不同，能让大家有新鲜感就好。”
对于“除了身体梗，素材是否受限”的疑问，雪冰直言这个问题确实存在。“特殊群体上台，肯定得先从自己的身体出发，毕竟还有很多人没看过、不了解。但这只是基础，后面还要深挖内心的想法和解决方案，不然大家听多了也就烦了。”为此，他不仅看书、借鉴同行、拉片学习技巧，更重要的是多思考、多与人交流，“从观众的反馈里找延伸点，把他们好奇的地方讲清楚”。
谈及目标，雪冰的近期计划是做一个专场，“把这些年的经历和想法融进去，用一个小时讲给大家听，全国巡演，交更多朋友。”长远来看，他希望保持节奏，“一年两年出一些阶段性的作品，能够持续跟大家分享”。
雪冰刚开始登台时
图源受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