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表奖的红毯上,一袭翠绿长裙缓缓走来,让许多人不禁错愕——76岁的王馥荔步履刚健,腰背挺拔,身边与她并肩而行的46岁儿子王骁,俨然像是姐弟。
然而,回想八个月前,她在丈夫王群的追悼会上,情绪低落得几乎无法站立。灵堂上,侯勇和林永健亲自送来的花圈静静摆放,屏幕里的全家福中,穿着灰色毛衣的王群笑容温暖。那位79岁老人走得匆忙,去年10月5日的生日宴会当晚,突发心血管疾病,抢救未及,彻底告别了这个世界。
王馥荔与王群之间51年的爱情如同一条脐带,紧紧系在一起。回想当年,拍摄《水上游击队》,王群一见倾心,但因组织的阻挠,他毅然决然地说道:“就算被开除,我也要娶她!”婚后,王馥荔的片约陸續而来,王群却选择退居幕后,专心照顾家庭,将他们的儿子王骁送往国外深造,想让他远离演艺圈的纷扰。然而,王骁性格倔强,27岁时回国跑龙套,特意将“王馥荔的儿子”这一身份从简历中删去,经过三年的杂活,终于获得了台词角色。在拍摄一场淋雨戏时,他冻得嘴唇发紫,仍然恳求导演“再来一条”,这一幕不禁让人想起当年王馥荔在《咱们的牛百岁》中背柴火磨破肩膀的坚韧。
王群去世一个月后,金鸡奖将“最佳男配角”的奖杯颁给了王骁。他捧着奖杯向剧组致谢,低头暗自补了一句:“爸,给您争光了。”这份荣誉来的不易,经历了18年的沉浮——从龙套到《狂飙》,再到《三大队》,他在四十多部戏中默默耕耘,终于摆脱了“王馥荔的儿子”的标签,成为了“演员王骁”。
尽管王群无法亲眼见证这一刻,但在华表奖的红毯上,有人注意到当王骁轻轻为王馥荔理顺裙摆时,王馥荔用力拍打他手背的那一刻,仿佛将半辈子的力量都倾注于此。
如今,王骁早已不是那个被父母逼着学习MBA的年轻人。他带着母亲参加电影节,与戏骨们合影,张译和陶慧敏围绕在王馥荔身旁嬉笑,王骁则微微侧身,宛如影子一般支持着母亲。在家中,早已不再是王馥荔孤单守着空房间的日子,儿媳和孙女常常来陪伴。有一次,媒体拍到王骁的女儿趴在茶几上画京剧脸谱,王馥荔微微弯腰教她调色,那个背影仿佛又回到了12岁在江苏戏校练习压腿的小姑娘。
王馥荔的桌上仍旧摊着剧本,偶尔接一些小角色,尽管台词不多,依然用荧光笔标注着各种备注。邻居们说她清晨还在练声,唱起《沙家浜》中那段“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声音响亮得能让整栋楼的声控灯全亮三层。
这样的精气神让人不由地想起四十年前她获得百花奖时的神态——当记者问她如何演绎好农村寡妇时,她笑着回答:“为了角色,我在玉米地里睡了一个月,跳蚤咬得我满身都是包!”而今,76年的光阴流逝,所承载的经历却愈显珍贵,如今她的名字也在媒体中默默地发生了变化,从“王骁的母亲”再回到“演员王馥荔”。在华表奖的座位牌上,这三个字重重地烙印着。
在父亲葬礼后的全家福里,身穿绣花唐装的王馥荔在镜头前与黑衣妻子和王骁四代人挤在一起,犹如生活剧的片段。然而,如今王骁的微博简介依然保留着“演员,王骁”,而王馥荔的奖杯背后的标签则换成了“王骁的母亲”,这样的称谓比任何奖项都更显珍贵。